eyu4444 发表于 2011-4-12 16:26 全显示 1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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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幸中幸得美遇仙才怜才惊诗赴考 诗曰:从来恩怨未分明,不到头时认不清。 自昔赠丸方感德,于今赐食又怡情。 绿林风月羁人占,红粉词章过客惊。 十美愿酬完大欲,不堪午夜问前程。 话说花春乘瑞香醉后,以成佳事。迨至情兴正浓。瑞香忽然惊醒,娇声大喊 「救命」,意欲挣起下床,却被花春擎住,难以脱逃。只得口中嚷喊,把双嫩藕 般的腿儿乱挣乱展。 花春搿住道:「小姐且请息怒,容我细禀。方才陪你饮酒的尼僧,一个就是 小生,因进都会试,于庵前得见芳容,甚是思慕,故在庵中耽搁至今,得与小姐 一度春风。若小姐声张起来,则此事传入城中,人口谈论,处处张扬,不能千载 流芳,徒使万年遗臭。 况以小姐如是之容颜,世上何可多得,乃竟守寡终身,不图不爱,岂不负了 彼苍赋质之意。我今与小姐一醒迷途,试令赏那风流妙趣,则回味寻思,必感念 我恩人不浅矣。「 瑞香闻话,默然良久,道:「妾数载冰心,已一旦被君污辱,将来仍守节终 身,则碍于有名无实;欲改辕中道,又苦于有口难言。将来之计,君其何以教妾?」 花春见她初醒觉时,大声疾呼,心贞性烈,悍然有不肯允从之概,及听到此 数语,已明知心回意转,迷情于高唐一梦中矣。花春道:「卿且莫虑,我自有所 以为卿图者,决不令卿孤帏守老,依然寂寂春宵也。」于是重聚风流,更觉你贪 我恋,兴恣情浓,不比方才初举。 花春暗想道:「此今始信窃玉偷香之事,有志者事竟成。如彼未婚守志,虽 坚如铁石,凛若冰霜的一个贞节女子,被我始以计限之后,以情趣赏之,终以言 语醒悟之,已唾手而得矣。况普天下女子,如她者能有几人?」此时二度巫山, 遂合衾并枕。 至明日,朝旭临窗,犹是酣睡。迨悟凡叩门,花春朦胧惊醒,始披衣起身, 即问叩门是谁?知是悟凡,遂启了门,放她进来,径到床前问安瑞香。瑞香道: 「你知罪么?不该如此无礼,与那人设计通媒,玷污我体。」悟凡笑吟吟说道: 「贫尼实罪在不赦,但事已如此,且劝小姐含容忍耐了罢。想昨宵乐境,小姐亦 享尽了。」 瑞香回嗔作喜,嘱以此事千万不可泄漏。花春忆着「醉心丸」一颗,真仍仙 丹至宝,昨宵撩在壶中,尚未取出,遂步过桌边,把壶盖启下,捞起丹丸藏好。 话休絮烦。到了三日,忏期已满。是夜,花春遂取出画图,赠与瑞香,鸳鸯 枕上,分外情浓,翡翠衾中,尽皆恣意。后期之约,订在三春。花春以此处芸房 深密,况众尼僧皆局内人,料无窃/ 听,竟肆无忌惮,若忘其为私情密约者然。 临别夜,二人难舍难分,千叮万嘱,曲尽云雨之情;耍到畅处,竟欢声大作。 岂料隔墙有耳,千金之躯毁于旦也!此是后话。 一宵易过,明日瑞香下船归去,因碍得众侍女在旁,不能言语,只得四目互 睁,各各暗泪而已。及至众尼送瑞香下船,回进庵中,悟凡谓花春道:「你昨夜 在房,与窦小姐讲须什么言语否?」 花春惊问其故,悟凡道:「贫尼昨夜偶然从这里行过,遇见一丫鬟在房外窃 / 听,见了贫尼,遂飞跑去了。」花春听说,追悔夜间多言,粗心实甚,只得回 说道:「并无什么言语,你不必过虑。」悟凡见说,也不以为意。 那时花春在庵,取出画图,又续上二美,想道:「我虽先与池娇成欢,实先 与瑞香相遇,宜先画此美。」遂画窦瑞香,是身穿素缟,上墓祭奠,自己在岸上 观看的模样。又画池娇是身坐床沿,手脱绣鞋,自己扮作尼姑进房相谑的景状。 画毕藏好,念今二美之事已谐,别无牵挂,遂欲与尼僧作别,顺路进都,再 往别地访花问柳。无奈众尼苦留,只得再延一日。是夜在庵,与众尼个个尽欢, 似饯行送别的一般。到了明日,花春就欲开船北上,嘱谓悟凡道:「二美处,恳 你常去望望。倘有愁肠,要与她宽解为妙。种种深恩,感偿不尽。」悟凡道: 「相公心事,贫尼自当留意,何言重至此。」 花春嘱罢下船,众尼送至岸边,俱有恋恋不舍之意。那时船下风帆拽起,离 岸渐渐远了。花春几次回头,见众尼尚在岸上盼望。正是:堤前衰柳折难堪,杯 里琼浆亦觉酸。 催别西风何太急,不留挂揖再盘桓。 花春自离了香莲庵,往北而进。在路行了几日,过了淮安一带地方,起陆而 行。正是黄沙扑面,野雾迷空,北地苦寒,肃风凛冽。这一日,偶因贪趱程途, 错过宿店,急急行来,已见金阳西落。望至前面,只见崇山峻岭,路甚崎岖,不 禁心中惶恐。 回顾仆夫道:「天色已晚,路险难行,未知前途可去否?」 那车夫冷笑道:「我方才已曾说过,叫相公早寻宿店。相公道:」天色尚早, 再行数里。『以至于此。相公,你还不晓得此间的厉害:前面这座岭,名曰擎天 岭。岭上有一伙强人占住,为首的姓巫,名镇海,绰号飞山豹,与他妹子巫梦樱, 俱有拔山举鼎之雄,官兵不能除剿,惯在岭下劫夺客商。相公前去,恐亦难保无 虞。「 花春闻言,惊得手足无措道:「你原来也不是好人。既然如此,何不早早讲 明,直到此刻方才说出。快与我推回旧路,多谢你须银钱。」 那车夫只做不闻,竟自往前推去。花春惊喊无已,画箧、诗囊在旁解劝道: 「相公,且免愁虑。凡为客商者,因有货物、财帛带来,所以遭其劫夺。今相公 赴试进都,又无财帛,又无物货,一肩行李,能值几何?即强人亦未必加害于相 公也。」 花春听说,略把愁怀坦放。又行了一、二里,天气愈加昏黑,虽有月光,却 因寒雾弥漫,不能远望。正行之间,忽闻前面有人喝住,赶上前来,竟不由分说, 将花春与童仆二人,并行李一齐劫去。那车夫就推了空车,径回旧路去了。 此时,花春有口难言,无门可遁,竟被众强人拿上山去,扭进厅房。见中堂 坐着一位盗王,身长丈二,腰大十围,铜铃竖眼;睁睛处,令人魂魄全消;霹雳 惊声启口来,使我心胆俱碎。凹脸生成凶恶,戟牙爪出锋芒。面如梁靛,形容较 花判而还奇;须若涂丹,相貌比钟馗而更丑。 花春见了此人,甚是战栗。不料那盗王见了花春,定睛细视,遂令喽罗解缚, 连忙出位相迎道:「请问尊居何处?姓甚名谁?为甚夜过此间?乞言始末。」 花春见飞山豹不为加害,反欢颜相问,遂上前施礼道:「小生家住浙江禾郡, 姓花名春,字金谷,因秋闱侥幸中元,特赴京应试,途经岭下,还祈大王见怜, 释我下山,则再造之恩,衔感靡尽。」飞山豹道:「原来是一个应试举子,俺因 见尊家一介书生,丰裁俊雅,故不忍加害。你且安心在草山住下,还有事商议。」 花春听他言词抚慰,自分残生可保,只得安心住下。那飞山豹又令喽罗,将 花春铺程搬入后堂梅雪轩安顿。命画箧、诗囊依旧服侍主人。是夜,与花春雄谈 畅饮,饮到半酣之际,飞山豹启口道:「俺有一妹,名唤梦樱,二九青春,尚在 待字。非是俺夸口,虽混迹于绿林,实超群于红粉,故誓不嫁于庸夫俗子。今见 尊家少年英俊,真我妹之匹也。愿奉箕帚,勿以为辞。」 花春骤闻此语,不敢吱唔,只得应道:「恩感大王不杀,又蒙订以丝萝,安 敢不允?但恐令妹有志英雄,视小生无缚鸡之力,未免鄙以懦弱而不屑相从耳。」 飞山豹道:「天下有英雄,有才子,斯二般人,虽判然迥别,然所谓英雄惜 英雄,才子怜才子者,朋友之道则然,夫妇之间又不可以概论也。故以英雄而配 才子,则陶容得暴戾俱消,虽英雄亦有才子之风;以才子而配英雄,则磨炼得迂 腐尽化,虽才子而得英雄之概。是二者,实相资益,才子既不鄙英雄,岂英雄独 轻才子哉!」 花春见他身为草寇,而议论颇关至理,心窃异之。二人饮至更深,方才酣止。 命喽罗提灯引路,到后堂梅雪轩安睡。回弯曲折,行至后边,启扉而入,见 里边摆供精雅,颇有富贵气象。因有家童在房服侍,故喽罗自出去了。 花春解衣就寝,暗想:「梦樱之容貌,未知恁样丑陋?想兄妹之貌,谅来不 甚悬绝,如何可与我花春为偶,同列于十美之中?但我方才若不允,又恐祸生不 测,正是:」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 『将来只好见景生情,以图其漏网。彼云英雄可配才子,我思唯佳人可配才 子,英雄何足论哉!「寻思许久,尚未睡去,只听得满山寻哨之声,时远时近, 不绝于耳。至三更方才合眼。 正在酣睡之际,忽闻金鼓声喧,骇然惊觉,开眼看时,见窗上日光已照,那 音声似近在窗外。花春起来,推窗一望,只见窗外种着数株腊梅树,金葩初放, 香得清皎异常。树旁堆着玲珑小小假山,前面一带粉墙围住,俱砌就字花样。因 听得外边喧嚷,遂步出槛外,手攀梅树,跨身于假山堆上,从墙孔中往外一观, 乃是一座小小花园。 那旁一个亭子外,齐列数十女子,手中各执器械,在那里演武。内中有一佳 人,腰拦八幅战裙,头竖双根雉羽。柳眉无待画之痕,峰如远黛; 杏靥有含春之态,肤若凝脂。窄窄金莲,步出花亭身袅娜;纤纤玉手,抡开 画戟巧盘旋。舞袖飘扬,威凛凛吴宫教战;绣裙摇拽,勇纠纠远塞提兵。貌可倾 城,几似浣纱女子;武堪卫国,还同舞剑佳人。 花春窃看移时,以为此必梦樱也,何玉容花貌迥异其兄之陋丑耶?然则此不 独有英雄之品,而且不愧佳人之称矣。夫求英雄于丈夫中易,求英雄于女子中难; 觅英雄于女子中犹易,觅英雄于佳人中倍难。以彼万人而兼二美,真可为佳 人之配矣。我想于香莲庵内,欲与二美谐欢,不知费尽多少心思,只博得目前欢 爱,而终身之计,尚在摇摇。讵知遇盗被擒,几谓委肉于饿虎之腹,多凶少吉, 而竟以白虎凶临,变为红鸾喜照,不烦一计谋,求得此豪杰佳人,可谓三生有幸。 心中不胜欣喜。 话删冗繁,书提紧要。单说花春在山择了吉日,就与梦樱洞房花烛。是夜恩 情,真是如鱼得水,如漆投胶,笔难罄述。 过了数日,已是腊尽春初时候,岭前岭后梅花竞放。花春信步出山,因玩赏 梅花,忘路之远近,不觉曲折回环,只顾行去。行至一石洞边,望进去甚是幽深 远远,及步入里边,几如桃花源之豁然开朗。洞中玉沙瑶草,异树仙葩,别有一 天境界。花春暗想:「此非凡境,我几如刘阮迷路天台,麻饭之缘,其在斯矣。」 行不多时,见那边石凳上坐一道童。见了花春,忙上前迎接道:「来者莫非 花贵人乎?家师因赴会瑶池,不及在洞候迎,盘中之物,敢敬献于花贵人聊表。」 花春接过细视,见是白粉捏就的牛虎;又有一物,状如紫燕。心甚奇异,以 为既系仙山品物,自然食之得沾仙气,遂把物件数咽吞下。又见童子在旁,举起 一杆银枪,说道:「家师又命我传授贵人枪法。」遂举枪舞弄,花春神慧心灵, 早已领略。 授法已毕,童子送出洞门。花春道:「特求令仙师法号,使弟子得铭心顶礼。」 童子道:「家师法号紫云真人。今岁春间,曾与花贵人会过在禾郡的。」花 春知他非别,就是赠丹援命之道人,屡蒙恩德,意者仙度有缘乎。仍慢慢寻回旧 路。 见两个喽罗慌慌张张说道:「花大爷在何处耽搁了月余?使我们四野寻觅, 受大王许多责罚,疑被豺狼吞噬,累小姐终朝愁虑。」花春大骇道:「我在山中 只游玩得半晌时光,说什么一月余?」喽罗闻言,俱疑惑不信。 一个喽罗在路随了花春同行,一个先赶入寨中报信去了。花春步入寨中,喽 罗报说大王在后厅梅雪轩中。花春步入,梦樱也在。二人俱惊,问其故,花春就 将入洞遇仙赐食教枪之事,细细讲了一遍。飞山豹道:「此去西南角,果有一长 春岭。岭上紫云洞内,闻有仙人居住。但与这座擎天岭,峰回崖断,人迹罕到, 贤妹丈竟得到其间,未有一夕之宿,而此间已日逾三旬。诚哉仙境年光,不比凡 间岁月。」 花春知年华已易,已交二月初头,试期在即。到了明日,遂与梦樱作别。斯 时夫妇情长,英雄气短,未免洒下几点别泪,然不比诸美人恋恋之甚。到寨中, 又别了飞山豹。仍命画箧、诗囊跟随北上。飞山豹又令喽罗将他行李搬下山冈, 送出此岭方回。 讵知在路耽耽搁搁,才到都中。已是初八凑晚,不及入闱,心中虽然怀闷。 然花春之赴试,半为访美而来,功名之念甚淡,故虽错过试期,而在都仍自 欢畅,日日在城游玩。 一日,闻泰国寺中梨花盛放,游人络绎,花春也不带童儿,独自一人,慢慢 访去。约有四、五里之遥,已到寺前,只见,绀园围日月之光,金刹矗虹霓之象, 浮图疑海外飞来,法鼓听云中响彻。装成珠玉,开色界于诸天;丽极雕镌,建梵 宫于大地。固尔宝阶云灿,真个绮壁霞鲜。那时进了大雄宝殿,绕过一带回廊, 转入寺内。见园中遍树梨花,果然开得清艳异常,芬芳扑鼻。因是春光明媚,游 赏人多,王孙勒马,公子扬鞭,也有放浪才人移樽赏饮,也有风流学士摘句抒怀。 花春不觉诗兴勃发,与僧人索了笔砚,欲向那粉壁上题咏一律。正待挥毫, 见这边壁上已有数行字迹,遂住了笔。步过去一看,见题是「咏梅」,遂念道: 一片冰心挺异姿,风光全在岁寒时。 不堪落落群芳互,肯望庸庸俗眼知。 蝶梦只凭庄化耳,玉魂好倩宋招之。 春风转盼归黄土,且索罗浮梦里诗。 又有一首题是「咏梨」,念道:罗衣遍惹粉痕湿,斜倚栏杆艳态慵。 半树庭荫烟漠漠,一帘夜色月溶溶。 春风送尽抛朱泪,白宁歌残瘦玉容。 料峭不堪重着雨,好留幽梦伴吴侬。 花春细玩字句,真是风流潇洒,清挺不凡,而体近香奁,过于艳丽,有似才 女所吟。及看后边落款,「学凤楼山绛桃题」,乃知果是才女之作。吟呻许久, 道:「李白见黄鹤楼之句,遂为之搁笔,今有此闺中绝唱,超轶前人。予何必复 作效颦之态耶?」 遂向僧人问道:「师父,你可知山绛桃住居哪里?何等样人?」那僧人答道: 「莫非粉壁上诗句后题着学凤楼山绛桃么?」 花春点首称是。僧人道:「这就是山司马的小姐,素擅才名,帝都震耳,来 求聘者络绎盈门,不好十分严拒,因设此选才之计。凡有求聘者,必须面考诗才, 然后许配。去岁春间,此信一传,赴试者纷纷不绝。却因山小姐诗才绝世,法眼 太高,宦家子弟,大半为其嘲笑者多,故至冬间赴考之人,渐渐寥落。」 花春道:「山小姐之才,已见一斑,未知其貌何如?」僧人又赞扬其貌之美。 花春暗暗喜道:「我若去赴考,未必遭其摈斥,倘此女有缘,则十美之愿, 数可足矣。我始以为世上佳人,不可多得,讵知半载之中,奇缘辐凑,佳遇云臻, 天下佳人,愿为我一人罗而致之,诚快事也。是世间不患无佳人,特患无才子以 招之耳。」 是夜归寓不表讲。到明日饭后,更了新艳衣服,备一见司马的名帖,命家童 随了,竟往山府而来。门上知他来考试的,不敢怠慢,引入后堂,把云板轻敲。 遂有管家婆子启扉出见,闻说是赴考词章的学士,即引至里边,绕过西廊, 转进角门数重。婆子轻叩铜环,里边走出一对青衣女子,又引了花春进去。那婆 子自退入外厢去了。 花春步进内室,见匾额上题是「五车书屋」,典籍盈床,策签满架,画屏曲 绕,绣幕低垂。那女子问明姓名、籍贯,径自进内。少顷出来,见一青衣女手捧 笺纸,一青衣女手托瑶琴。花春不解其故,想到:「莫非山小姐爱琴,欲于诗成 之后,倩予抚弄一曲?则流水高山,予亦非门外汉。」接过鸾笺一看,题是「咏 新柳」词四绝,不拘韵。暗笑到:「这考规亦宽极矣。莫说四首,就欲赋十四, 有何难处?」 只见送题的侍女浓磨香墨,侍立几旁。花春正待挥毫,那抱琴的侍女,亦轻 按冰弦道:「听小婢子琴终一曲,相公的诗就欲成矣。若曲终而诗不就者,即请 出外,不敢屈留。此是家小姐考诗旧例,请相公速速构思为妙。」花春道:「如 此请小娘子慢调五指,小生就此挥题矣。」暗想:「山小姐命题何太宽,而限刻 又何甚严。若非我花金谷,几被她这一语拘挛诗思。」遂尔展开云笺,「嗖嗖」 落笔写道:其一:当垆少妇伴郎开,二月春风柳乍裁。 纤弱不堪重系缚,却叫张绪数钱来。 其二:秋千女伴态婆娑,柳外迁延目送波。 欲挂彩绳还怕断,纤纤一捏爪痕多。 其三:半含嫩碧半含青,婀娜纤腰倦未醒。 毕竟小蛮羞对舞,几回愁杀女俜俜。 其四:杜鹃声里恨悠悠,一缕芳魂愁复愁。 细雨微烟莺唤住,黯然送尽去来舟。 花春诗完,即递于青衣女。那操琴的女子惊异道:「往常人来考诗,有曲终 而诗方成者,有曲罢而诗未就者,今小婢尚在宫商初按,而相公之诗已成,真捷 才也。」 那侍女将诗笺送入香闺。未几,又命两题出来:一是《燕语》,限空字;一 是《蝶梦》,限家字,俱欲赋七律。花春令青衣女不必另弹别调,就于方才未终 的曲续弹下去。先咏《燕语》道:小燕于飞绣阁中,寻巢觅主语偏工。 呢喃月下抒春怨,宛转花前诉晓风。 说尽兴亡无限恨,记他歌舞已成空。 不知欲自何人道?终日依依恋绮栊。 又咏《蝶梦》云:徘徊小院绿荫遮,沉醉南柯日已斜。 忆昔漆园曾化汝,而今芳径且眠花。 须臾幻尽三春景,飘荡难归万里家。 栩栩顿忘身是蝶,痴魂偏恋旧繁华。 诗成,曲尚未终,仍命侍女传进。进去多时出来,又有一题是《春闺》,下 注「回文体」,上下韵限「三」、「娇」二字。花春暗想到:「为甚诗题愈出愈 难,这一律确未能急就。因回文之难于命句熨帖也。」 吟哦许久,然后握管欲题,又恐琴音将绝,诗还未就。因对那抚琴的侍女说 道:「是题体限回文,颇难求其工稳,还恳姐姐慢按朱弦,方得曲终诗就。」 未知花春此题诗句若何?下回自见。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7-29 21:29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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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yu4444 发表于 2011-4-12 16:35 全显示 2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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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逢劲敌梦恋三更会佳期图全十美 诗曰:鸷勇全凭仙术神,占鳌跨凤素怀伸。 洞房化雨偿新爱,沧海浮萍认故人。 水月已欣空是实,镜花谩信假为真。 情怀此日应欢乐,谁料花飞已逝春。 话说花春题到《春闺》回文一律,未能信笔直挥,略略构思一番,然后写道: 销魂旧榻病恹恹,枕压红云梦睡酣。 腰瘦倚楼春寂寂,日长垂幕柳毵毵。 娇容懒画眉峰两,小步微怜鞋寸三。 遥望隔帘花弄影,飘飘蝶粉晒窗南。 花春诗完,那琴弦也住了。二侍女捧了诗笺,送入闺中。不多时,见她出帘 来道:「相公诗才敏妙,不让庾、鲍风流。家小姐深为叹服。少顷,请习射轩相 见,尚有考较,相公且莫胆战心寒,为家小姐所鄙屑。」言毕,竟自进去。 花春听说,茫然不解,毫无踪绪,疑惑了半晌。忽见东首启了角门,走出一 对侍女,又另是一样打扮,引花春进了角门,穿过十余丈长的一条备弄。将近轩 中,只见捧水砚的丫鬟,个个持枪提戟;送云笺的使女,人人执矢张弓。十八般 武器光闪闪,架上齐悬;二十四名青衣勇纠纠,台前纷列。轩中帘不挂,露玉容 国色堪怜;座上幔高悬,显金铠威风足畏。 花春见了这种景况,甚不解意,只得向山小姐深深一揖,不敢抬头。那小姐 亦忙回礼道:「顷见君佳章,真是学富于车,一挥九制;才齐倚马,七步三诗。 梅尉骖鸾之渡,灵彩犹存;江郎梦笔之峰,菁英未歇。但君空翰墨虽工,未 知曾谙于武略否?盖文事之与武备,二者不可不兼。能文而不能武,不过为懦弱 才人;能武而又能文,斯为英雄学士。妾是女子,尚且欲兼;君为丈夫,何可不 备!「 遂令侍女持枪,付与花春,即掣起双锏,欲与花春比试模样。 花春自幸长春岭遇仙赐食,不觉身轻如舞燕,力大如牛虎,已有纵壑推山之 本领。「今山小姐竟藐视于我,还她一举手而甘拜下风便了。」遂接过银枪,毫 不着忙,躬身施礼道:「适才文战涂鸦,已深歉疚。今又欲与千金贵体亲身试武, 其如唐突之罪何?」 山绛桃道:「君家勿寒栗足矣,何嫌唐突!」花春遂云:「遵令!」欲与比 试模样,见绛桃反若有骇异之状。 二人出轩比武,约有半刻,绛桃锏法渐渐松懈,难以抵敌。花春枪起枪落, 直如柳絮摇风,梨花摆月,愈加猛鸷。 绛桃遂败入轩中,喘气不定,赞道:「郎君真天下奇士也!妾适才所以妆饰 威严,欲与君试武者,非真欲与君试耳。诚以天下文人、学士,临其身于枪、刀、 戟、剑之傍,未有不怵然惊惶然恐者,妾故设言与君试武。若君闻言不馁,是其 才足以胜大任,建大功,岂比临事嗫嚅,仅拘拘于章句之士,即不武而自有其武, 虽不试而亦同于试。 讵知起凤腾蛟之学士,即青霜、紫电之将军。文武全才,天下何可多得!君 请暂回寓所,俟家君后回朝,再行请见。「花春道:」适才不过遵命一试耳!何 敢当此赏赞。「遂躬身退出,仍有侍女引至外边,一重重出去。 行到门房,带了家童,竟自归寓。 一宵易过,明日起来,早有山府家人持帖来邀。花春喜逐颜开,命童儿随后, 竟往司马署而来。家人引至书室,山廷栋见花春步进,即起身相迎。二人见礼, 山廷栋开言,即称「贤婿」,道:「昨览诗章,真是擅雕龙之誉,江管无花;出 挥兔之才,萧笺朱绣。又闻与小女比武于习射园中,枪法精通,愈深叹服。」花 春闻言,唯谨谨谦让而已。 山廷栋又问花春道:「去年览浙江试录,见台违已跃居榜首,为何既至都中, 又不入闱?」花春道:「因途中病阻,以致误期。」山廷栋道:「贤婿之才,自 是翰苑名流,可预卜连捷春闱,名成鼎甲。今奈何以多才之偏遭磨折,且待来科 再夺魁元矣。」 既而设宴相款,留花春在署中耽搁,不必回寓,命家人将寓中行囊物件,齐 检点搬来。花春住下,常与司马公余之暇,诗酒消闲。一日,因画屏上有梅树一 枝,是名人之笔,索花春题诗一律。花春信笔挥云:凭谁一洗旧丹青,冷蕊疏枝 竟入神。 莫恨春风吹不到,却叫淡墨扫来匀。 雪窗也伴高人卧,江店何愁玉笛频。 明月帘栊闲挂处,冰容依约降真真。 一日,见庭前一树白牡丹盛放,又令花春题咏。花春遂题道:一枝素艳斗轻 盈,便是瑶台月下迎。 错唤丽华歌玉树,何如供奉谱清平。 于今莫把胭脂买,自昔空怜城国倾。 黄紫愧他姚与魏,娉婷帘外洵能行。 山廷栋观之,无不赞美连声,故翁婿之间,甚相契洽。单说花春在园中住了 月余,虽牵念诸美,急欲出都,以完心事,无奈山廷栋已经选定吉日,完聚花烛。 因佳期已近,只得逗留署内,且过新婚燕尔之期,再整行囊出都践约。 因书斋无事,取出画图,续上两幅。想十美之谐,已如所愿,唯在武林舟中 相会之女,竟天涯地角,访觅无由,殊深闷闷。仔细寻思,欲再得此女一面,直 如江上捕风,海中捞月,只得别寻一美,以足其数。而江边相会之美人,等诸水 流花谢而已。 语删絮烦,且说到了花烛之期,结采悬灯,款宾设宴,极其奢丽,自不必说。 是夜花春进了洞房,见众侍女尚环立两旁,几上铺着鸾笺,一使女侍旁磨墨。 花春笑道:「今夜唯愁银漏滴残,金鸡易唱,尚暇以吟咏之事,消千金一刻 之时光乎?」 绛桃启口道:「洞房花烛,人间无此一境。今宵须以联吟和唱,佐洞房之一 乐,则度见才子、佳人之洞房花烛,绝胜于他人也。」花春道:「小姐之论甚是, 请即赐题。」绛桃谓以即事为题,韵限「溪西鸡齐啼」,中间嵌一、二、三、四、 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两、尺、丈、半、双等十八字。 花春微笑道:「小姐命限字数,如许之难,想香阁才高,自能挥就,敢请先 立词宗,待小生学步何如?」绛桃云:「夫唱妇随,凡事皆然。君家吟就,妾自 当和咏。」 花春闻言称是,遂略略思索片时,向云笺题诗云:妆楼四面半临溪,百媚千 娇可姓西。 万丈河桥七夕鹊,一宵风雨五更鸡。 眉横八字双峨敛,裙拽三湘六幅齐。 咫尺巫山云鬟二,两情九转笑和啼。 花春诗成,绛桃亦吟一首云:百尺妆楼万丈溪,四围花绕半窗西。 十年梦幻三更雨,一枕香消五漏鸡。 艳妒双文千古绝,才高八禄二难齐。 九回肠断屏山六,七实情伤两泪啼。 侍女送过,花春接来一览,大赞道:「原来绣阁中有此奇才,小生惶愧多矣!」 闲话未几,听得樵楼已交三鼓,花春遂令众侍女出房,然后解带宽衣,与绛 桃巫山一度。正是:鹊桥仙子谪尘埃,顿觉春从天上来。 烛影摇红人悄悄,绡金帐暖梦初回。 自花春成婚之后,夜夜合欢数次。不料绛桃竟是一员战将,花春有须抵敌不 过,只得用丹药吮口,以为久战之资。交合之时,心存疑细,摸其玉体,细腻柔 润,丰实饱满,暗忖道:「这肌肤体格决非纤纤弱美佳丽可比。」此际加意耸抽, 行到百余,绛桃然道:「没趣,没趣!」 花春道:「我的夫人甚趣有之?」绛桃令其仰卧,她合扑骑于花春身上,以 阴/ 户凑将上去,直抵根际;股如磨般样旋转,复起又套入,似骑烈马狂颠。 花春道:「夫人有恁样功夫,却快爽人也。」两手伸抱其股,助其狂颠,任 其做作。绛桃复起伏身,用口呷咂其玉茎,玉手紧搓。弄得花春遍体酥麻,龟头 奔突,一股欲火冲身。花春忙按定心神,复将绛桃抱住,按倒床上,拎双足,不 顾深浅,直冲而进;口含丹药,阳具格外粗长,一阵恣情狂戳。绛桃哼哼摇摇, 面才露适心的欢笑。 花春暗想道:「我所遇美人多矣,云雨之间,未敢有逞雄耀武者,即香莲庵 住下多时,一宵可御十余人,使彼人人破胆,个个销魂,无不俯首投降。岂知今 日,即假坐于药力,尚与她战得一个平手,正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 不是云『,真是不愧我花春之佳偶也。「于是,日则窗前吟诗,夜则衾底风流。 尤可爱者,绛桃于交欢之际,淫声浪语,别有一种娇媚之态,非诸美之所能 仿佛。 花春此时,已是勾魄绡魂,为所迷恋。韶光冉冉,忽已春尽夏交,梁间哺燕 喃喃,槛外落红阵阵。 一日,山绛桃倚窗闲玩,咏落花诗一律云:从古花无不落红,称毕转盼已成 空。 郎心肯学沾泥絮,女首偏如着雨蓬。 半卷珠帘通夜月,数声玉笛倚晨风。 阶前切莫呼童扫,留得残英在眼中。 吟就请花春题和。花春将诗一览,不觉悚然惊语,顿动愁肠。暗叹到:「花 如是,人亦如是也。去年所订之诸美,安保其中无变,而使再至之刘郎,不感叹 于桃花流水之依然哉!我岂可蹉跎岁月,留恋于此?」 因花春见诗,欢颜顿改,绛桃问道:「君何一见妾诗,双眉顿蹙,眼带泪痕? 谅其中定有隐情,可为妾一剖否?「花春道:」别无心事,只因诗中寓无穷 感慨之情,令人读之,不禁断肠泪下。「绛桃笑道:」妾之诗,不过就花悲花, 别无寄慨。想君之悲凉,不只在于花故,因悲花而顿触尔!「花春道:」实无别 情,小姐不必见疑。「遂握管也和咏一律云:徒夸嫩绿与娇红,尽被东君一扫空。 画槛闲凭思悄悄,芳阶伫立草蓬蓬。 不堪夜梦惊淋雨,更有何人筑避风。 收拾春光归去也,子规啼断绿烟中。 正在绣窗吟咏,忽有侍鬟报进道:「今日颜舅爷家夫人、小姐到来,设宴于 东园牡丹亭内。夫人命小姐同去陪饮。」绛桃闻说,更换衣裳,随了使女,竟自 下楼而去。 花春独坐香房,想起诸美之约,已打点于明后日出都矣。寻思许久,辗转无 聊,遂尔闲步下楼,偶听得侍女们在那里赞扬颜小姐之美,谓:「与我家小姐不 相上下。」花春闻说,遂欲窃窥其貌果若何?「如不逊于绛桃,则又可得一佳人, 以足十美之数矣!」 因步向东园而去,走至翠薇亭畔,遥望去见绛桃手挽一女子,后边簇拥众侍 女而来。果见珊珊玉骨,丰姿嫣然,仿佛其人,若于何处见过。因欲细认,恐被 她望见,反缩身转去,遂向西侧一座假山洞内,将身躲进。见她渐渐近来,定睛 一看,恍然醒道:「曾于去秋在武林舟中相会,即画上第二幅美人也。」 正欲向后边抄转,却值颜家母女已至,花春急欲回避,山夫人反说道:「贤 婿不消避得,这是颜家舅母,该来见礼!这是颜家表妹,亦可相见。」 花春遂把衣巾一整,趋步上前相见。注目在颜小姐身上,见她俏眼斜睃,也 若有惊疑之状。相见毕,然后告退,至晚间,绛桃归房,花春谈及颜家舅母: 「官居何职?籍贯哪方?她母女还是向在都中,还是初到?」 绛桃答道:「妾母舅字云翮,在京职任吏部侍郎。舅母史字,只生表妹一人, 小字金英。因京师与家中路途旷远,母舅常常系念故,去岁秋间已接眷属至京。 家母因间阔多秋,亲情疏远,命侍女邀接舅母、表妹到来,一叙旧情。因她路途 劳顿,身体欠安,故相邀数次,今日才来。」 绛桃一一详叙。花春意欲一问金英曾定聘否,却又难于启口,想到:「佳人 咫尺,天遣相逢,自能入我彀中,又何必问其聘之定不定?」 花春此日,已注意在颜金英,故又把出都之念放懈。 一日,山廷栋谓花春道:「贤婿武略精通,何不改入武帏,迅起春雷之蛰?」 花春虽推辞不欲,无奈山廷栋作主,竟与主试讲一人情,命花春临场就试。 花春既入武闱,自分此番非元即亚,考毕出场,录出内闱文词,呈览于山廷 栋,赞道:「片词不染纤尘,下笔作风霜之概,只字必经百炼,掷地作金石之声, 莫说纠纠中罕有其匹,就是遍选文坛,恐亦无此灿藻奇才。异日揭榜,非元而何?」 此话慢表。单说花春见美牵怀,思与金英一成佳好。适因事有凑巧,过了数 日,颜夫人先自回去,金英小姐因与绛桃甚相投契,故再四相留,仍复住下。 一日,花春归房,绛桃言及金英诗才之俊逸,亦落落不群,遂以《春闱》诗 一首,念与花春听道:睡懒东风一树梨,缃帘静锁梦却迷。 愁将朱盒调红粉,独立花阶印翠泥。 柳外蝶交深院北,花荫猫戏小窗西。 瘦眉几人难描画,新月弯环入绣闺。 花春听罢,亦加赏叹,暗想:「欲与金英一会,细剖衷肠,却无由相见。」 只得暗地里吟诗一首云:长抱怜香一片心,闲愁如海不知深。 关山南北难为昔,萍水相逢恨到今。 魂逐鹧鸪声里去,芳从蝴蝶梦中寻。 巫山不比蓬山远,敢向鸾笺乞赏音。 诗虽成,却未便达于金英处,只得闲步至园,以寻机会。适见一侍女在园玩 耍,认得是金英身旁的丫鬟,曾在月下会过一面的。遂上前一揖道:「小生有事 恳求姐姐,未知姐姐允否?」那侍女两颊涨红,慌忙回礼道:「花姑爷何故如此, 要折杀小婢么?有何嘱咐,且请说来,婢子自当遵命。」 花春袖中取出诗笺,递与使女道:「此诗乞姐姐潜送于你家小姐,切莫被人 看见。」那使女道:「倘婢子送进,见责于我奈何?」花春道:「小姐一睹此诗, 定感你不浅,岂有见责之理!」 那使女带笑道:「既是花姑爷见遣,即见责于小姐,亦所甘受。」将诗袖好, 就欲回身而去。花春又上前嘱道:「此诗送进,定有回音,姐姐切莫迟延,小生 仍在此间等候。」 那侍女去不多时,花春正坐在一座八角亭中闲眺,见那使女飞奔而至,说道: 「小姐见诗顿觉粉黛含愁,连声慨叹,即和诗一首于后,命小婢出来送于花姑爷。」 那使女送过诗笺,即自进去了。花春接看,果见和诗一首于后,墨迹未干, 念道:谁云铁石本无心?一见生怜病已深。 两地相思念忆昔,半年离恨昔而今。 桃花复认刘郎渡,人面重来崔护寻。 月上栏杆人悄悄,瑶琴一曲待知音。 花春见诗后二句有相约之意,暗想:「金英原是多情人。」遂袖诗出园。径 至楼上,坐定沉思到:「原来天之玉成才子佳人,有若此之如愿以偿者。我始以 为舟中一会,姓氏难知,里居莫考,几如茫茫大海,一叶浮萍耳。讵知今日,乃 得重觏玉人,真如破镜重圆,花残又放,十美之数,竟如愿矣。」 暗想:「这十位美人,俱是彼苍生就配我花春的,不然为何十美的闺名如日 葵、金英、凌霄、紫荆、青莲、素馨、瑞香、池娇、梦樱、绛桃等,俱是花名。 我想艳花盛放于三春,唯春爱花,唯花宜春。我姓花名春,适合配此十美。且不 但此红颜逄濮水,云窦满巫山,把十姓挨序念下,又适成二句诗词。讵非各里相 逢,尽有奇缘在内。 然我历数十美之合,无一非爱我之貌,而得谐其事,若犹是本来面目,与世 周旋,莫说十美难图,试问此十美中欲私订一位佳人,相与谐欢锦帐,其可得乎? 然则,生我者苍天,而成我者实紫云真人也。化骸变貌之恩,真没世铭感不 尽矣。 唯虑晚间有绛桃在房,怎得至彼与金英一会?「心中甚是踌躇。忽然省着, 不禁跃跃欲喜道:」有了。「 日间挨过,已是黄昏时分。见侍女送上酒肴,与绛桃对饮,潜以醉心丸浸入 壶中,斟一杯于绛桃饮了,遂沉沉醉去,命侍女扶她睡好。暗将丹丸捞起收藏, 专待众侍女睡尽,去渡蓝桥。 是夜约在望后数日,听得谯楼更交二鼓,然后东方渐渐透起半轮明月。花春 悄然下楼,知金英卧房在于近旁东园迎旭楼上,遂一步步行至西园。却见园门紧 锁,遂纵身一跳,真个如燕身轻,早已跳进花墙。花春此际,不觉即景感怀道: 「我若早食仙品,学法精通,则去岁在水园,何至逃奔无从,几丧身池中。」 一 路思想行来,却有重门关锁,却也无碍。无何,至迎旭楼前,见金英独自一 人,在彼倚槛玩月。花春上前施礼道:「去年月夜,舟中一会,不觉殷殷,积想 到今。 殊幸天假之缘,又得再睹玉容,实花春梦想所不到,故敢冒罪题笺,一抒鄙 悃; 又蒙小姐不加挥斥,题和订约,卿真非薄情人也。「金英亦复剖诉曲衷,两 情甚是恋恋,挽手上楼,誓盟月下。遂尔软玉温香,春风满抱。 软款款携云握雨,从容容倚翠偎红。 少顷,巫山二度后,朦胧睡醒。忽听得五鼓敲残,更鸡唱晓,恐绛桃酒醒知 觉,遂起身言别。金英依依不舍道:「不识月夜往来,可能长继乎?但恐郎君到 此,表姐偶一盘诘,何以鸣词?」 花春道:「小生因恐令表姐查问,所以将她灌醉,始得坦然至此。后会之期, 自不间阔。」金英见花春欲别,亦复束衣下楼,直送至曲栏杆外方回。 花春步出园中,见月色当空,曙星几点,一重重行至绣楼,悄无影响。楼上 残灯,尚尔半明不灭。走近床沿,轻拽罗帏,见绛桃犹酣睡如泥。遂宽衣,睡至 明日近午时光,然后起身。 闲话尽删。单说花春与金英成事后,忽已旬余,合欢约有数次。闻金英即日 欲归,亦以画图相赠,为终身之订。心事已毕,专待放榜后捷与不捷,急欲出京 矣。不多时,武会挂榜,果然花春是元。 讵知金鸾殿赐君恩,又赐状头,圣上见他青年美貌,儒雅翩翩,真是经文纬 武,兼备其才,汗马从龙,庆逢其会,恩光宠锡,盛典倍于往科。因花春策论精 通,不愧翰苑之才,钦赐文武状元。游宫三日毕,又命游街三日。观者围拥如墙, 无不唧唧称羡。既而拜座师,会同年,忙了数日。 花春以牵念诸美,急欲出京,上了告假奏章。绛桃虽不能舍,欲再为款留, 无奈花春难抛诸美,诡说:「双亲未殡,事不可缓,约出京数月,即可还都,不 必恋恋。」遂即把行李整备,拜别岳父母,仍带了两个家童,更换了儒服。路上 也不用护从人等,静悄悄竟自离了长安。 夜宿停骖,晓行秣马,已不一日,看看行近擎天岭。花春暗想道:「巫美人 处,已经成婚正娶,虽出外数秋,彼亦守我,固无容挂念。若上山去,又要迟延 日月。」又想道:「倘山下遇着喽罗,或是识认我的,邀我上山,只得上去走遭; 如不见甚人,我且径过此山,至香莲庵中,筹画奇策,图那二美出了玉笼, 再作区处。「 那时从擎天岭经过,且喜悄无人影,并不曾遇着一个喽罗。因一路而来,下 了水路,行不几日,将近半桥村,命舟人弯进至香莲庵前泊住。 看官们,你道花春此番进庵,定然与众尼僧话离愁,申别款,网图二美谐老 百年。既幸占鳌而返,自能跨凤而归。此亦意中事也,而抑然不知事端异变。 欲知何变,下回细表。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7-29 21:31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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