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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浪情侠女】作者:紫屋魔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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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软绵绵地偎在窗边,临窗俯视街心,娇躯犹然酥软难当的秦梦芸,满心都是
涨到最极限的舒服和快乐。

  眼儿喜得微微一缝,冰雕玉琢般的嫩滑脸蛋儿上头浮起了红晕,她的一颗心
慢慢地飘回了昨天,嘴角浮起了笑意,纤指轻轻地点到了唇上,像是想要再一次
感觉香公子那缠绵的热吻一般。

  昨天的香公子真是猛呢!原本在山居之时,秦梦芸以为自己当真是打翻了八
卦炉的孙悟空一般,那时的他比火焰山还要热得多,无时无刻地在她身前索求,
彷佛体内的欲望全无止境。如果不是秦梦芸身体强健、精力充沛,体质又特殊,
自己也是需求甚殷,勉强能够承受他那无限般的索求,换了其他女人若非承受不
了自行求去,就是在酣畅淋漓当中精枯力竭,直爽到脱阴而亡。

  但在昨儿个,香公子彷佛换了个人似的,干得那么猛、弄得那么狠,就好像
秦梦芸不是早被他搞得服服贴贴的玩物,而是刚刚才落入他这淫贼手中,正待他
以种种淫邪手段、尽情征服开发的不屈女侠。昨儿他不仅换了好几个新姿势,连
逗弄她时的手段也愈发强烈,搞得秦梦芸一整天都晕晕忽忽的,整个人、整个身
体像是被他重新再开发过一次,迷迷茫茫的,再也清醒不过来。

  偏偏今儿一早,这坏蛋香公子却把秦梦芸丢在床上,一大早起来就自顾自地
走了,等到娇躯乏力、慵懒娇媚的秦梦芸,被桌上喷香的早膳弄得肚子里头咕咕
叫,终于忍不住起身的时候,只剩下身上随处可见的激情痕迹,以及无处不酸、
无处不软的感觉,让她明明白白地感受到,昨天发生的种种香甜美妙,绝不只是
她的一场梦境而已。

  虽说今早起来的时候,香公子没有陪在身旁,感觉上难免有些空虚,但每一
寸肌肤都留下了被他侵犯后的感觉,蜷曲在被中的身子虽是一丝不挂,仍是柔柔
暖暖的,好像那被子代替了香公子,正温柔地抱着她似的。

  好像还迷恋在被里的温暖怀抱,也不知花了多久,秦梦芸才下了床,披上了
留在屏风旁的一袭薄纱。

  一边感受着薄纱罩身的甜软滋味,秦梦芸一边娇羞地暗忖,这香公子变得更
急色了,不只是昨儿个才一回来,连床都等不及上去,光站着就忍不住上了她,
一直搞到秦梦芸精水狂泄数番方罢。弄到后来甚至连用膳的时候都不安宁,和他
肌肤相亲,秦梦芸赤裸裸地挨在他的怀中,两人一边情意绵绵地取用饭菜,甜蜜
无比地互相哺喂,下身一边紧密交缠,甜蜜得像是再也分不开来似的。

  虽说香公子的肉棒不怎么动作,但在这坐姿之下,下身的结合更加紧密,即
便他不动,肉棒顶端也紧紧吸着秦梦芸花心,热得她芳心纷乱,到后来都不知道
自己是怎么吃下去的;加上即便是用膳之际,香公子也毫不收敛,就好像这儿不
是在市镇当中,而是人所罕至的山居一般,一边教娇羞无伦的秦梦芸娇滴滴地喂
他,一边空出了双手,在秦梦芸敏感的肌肤上来回抚爱不休。

  在这么甜蜜的攻势下,秦梦芸当真是再也矜持不住,连这儿是在市镇里头,
现在又已入夜,外头人声俱消,分外宁和,光在房中大声一点儿,都可能招左邻
右舍抗议都不管了,一边娇滴滴地向香公子献媚,间中夹着她甜蜜柔嫩的不依声
音,一边厢她却已忍耐不住,在香公子的怀中热情无比地扭摇揩擦着,到后来秦
梦芸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推拒着他,还是在引诱着他了。

  脑子里好像还在发热,秦梦芸惟一记得的是,两人这样浓情蜜意地用完餐之
后,又在椅上肢体交缠地缠绵了半晌,香公子这坏蛋仍不带自己上床,而是抱着
她坐到了梳妆台上,让秦梦芸面对着镜子,一边让她看着镜中自己的千般媚态,
一边手足齐施、口手不闲地,将娇羞的秦梦芸逗的全身发烫,搞得秦梦芸全身羞
红发烫。

  那情火却尤有过之,惹得香公子也忍不住大发慈悲、狂抽猛送起来,那时的
她一边爽着,一边在心中想着,感觉上香公子还没怎么用力,在这种环境下却能
弄得自己这般情动,整个人都似融了一般,比以往都要热爱着他,这方法一定要
记起来。

  娇媚地叹了一口气,用完了早餐后的秦梦芸,想要找香公子偏他又不知溜到
何处,不只没个影儿,连点信息也不留,闲来无事之下,她便走到了楼上,坐到
了可临窗俯视的地方,一边喝着茶一边视若无睹地扫视着街心,她半瘫在位上,
让还有些儿酸疼的香肌,慢慢地放松开来。

  与其说秦梦芸在观看街景,还不如说她是在等待,等待着香公子的「再度光
临」。虽是一早上就跑得不见人影,但她的衣裳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连
她自个儿都不常穿,只有在特意要诱惑男人时,才拿出来的压箱宝贝轻纱,就像
床上甜眠未醒的她一般,软媚地伏在屏风上头。

  才看到那袭薄纱,秦梦芸就猜到了,香公子只留下这件衣裳,就是叫自己不
要乱跑,等他回来之后,大概又会像昨天一样,什么都不管地就把秦梦芸恣意把
玩,直到她再也忍受不了情火侵袭,难抑娇羞地主动向他索求的时候,才把她弄
得飘飘欲仙,将这难耐情欲的仙子彻底征服。

  明知他的坏心,偏偏昨儿弄得太过火了,秦梦芸到现在身子里还像是跑着一
小团火,在体内不住来回游荡,温温润润的,整个人都舒舒服服、绵绵软软的,
就算想逃都逃不掉呢!何况到现在还眉花眼笑、沉醉其中的秦梦芸,可是一点儿
都不想逃啊!

  虽说和他一同山居,荒淫了好些日子,生性原就风流的秦梦芸像是更加放浪
了些,但她其实并不是那么贪欢的人,若不是香公子一向主动,手段又高明,大
概也不会让她这般沉迷欲海吧!

  但在现在的情况下,秦梦芸对香公子那贪色到过份的渴望,可是再欢迎也没
有了。一来香公子花招百出,总能让她次次爽若羽化登仙,再也抗御不住欲火进
逼;二来崖前一战,香公子负伤颇重,要让他快速恢复过来的最好方法,就是和
秦梦芸沉迷床第,藉她那丰沛的元阴来养复他的元功。

  除此之外,在崖边一战中,秦梦芸伤疲交加,到后来还被逼落了山崖,也是
靠着香公子施救,才捡回了一条命,先不说香公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光这样从
生到死、从死到生地走了一趟,秦梦芸性子难免有些变化。人生如此无常,既然
有机会寻欢作乐,就好好掌握机会吧!那机会可是不等人的呢!这样想着的秦梦
芸,自然更不会放掉香公子热情无比的侵犯所带给她的欢悦了。

  知道香公子昨天的贪色,多半是为了寓练功于欢爱之间,也怪不得他的索求
那般狂野,到后来连以阴阳双修来助她行功都忘了,变成和普通走采补之道的淫
贼一样,纯然是采撷秦梦芸元阴精气以自固,难怪她会爽的这么晕陶陶的,到现
在身子骨都还绵绵软软,酥得根本不能动手呢!

  但秦梦芸并不自知,在山上广阅寻书,她的体内原有些媚功根底,虽说那是
书上学来的功夫,一爽起来就忘了要用,但自幼便已练起来的功夫,终究不是白
修的,那媚功已生根于她体内,随着秦梦芸床第经验日多,于云雨之际,竟能自
行导引,在鱼水之欢中,媚功功力愈发精进。

  加上和香公子山居日子虽短,但两人可是无日无夜地寻欢作乐,在香公子阴
阳双修功法的引领之下,秦梦芸体内的媚功路子也慢慢转型,从纯粹的采阳补阴
转变成为阴阳双修之术。

  虽说在香公子这等高手面前她的功力还浅,甚至浅到连香公子都感觉不到,
但到了床上,那功夫不只让和她云雨的男人享受愈发舒畅,对秦梦芸自身也有所
裨益,像昨天香公子虽大施手段,干得狠又吸得猛,但秦梦芸虽元阴大泄,交合
之间阴阳相接,却是颇有补益,一天胡搞下来,她的身体不只没受到半分伤害,
自身功力还跨进了一小步,只是她修为尚浅,甚至感觉不到这种进步。

  也不知香公子什么时候会回来,他负伤初愈的身体,到什么时候才会全好起
来,秦梦芸更不知道,若香公子的身体好了,他会不会就不再这么好色,是会对
她放松了呢?还是会变得习惯,以后还是会和现在一样,什么都不管地对她渴求
无比,什么时候地点都可以和她翻云覆雨呢?

  心中愈想愈茫、脸上愈想愈红,秦梦芸娇滴滴地一笑,随即害羞似地掩住了
口,眉角的晕红却再掩不住了。就算这儿没有镜子,秦梦芸也「看」得到,自己
现在这娇羞的样儿,到底有多么妩媚撩人,若自己现下这模样给香公子看到了,
只怕他会再忍不住,在这儿就「玩」上了自己的身子,到时候声气外传,再难瞒
人,恐怕还真会有人爬到对面房顶上,偷看这免费的活春宫呢!

  极端羞赧之下,秦梦芸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只露出了眼睛,半茫然的眼神
向外头一扫,模样虽是像是要看看,是否有人发觉了自己这生嫩模样,实际上却
是望而不见,她也知道,时候已早,外头人来人往,都是为了讨生活,哪个人会
这般无聊,抬头看看临窗美女的娇羞之态呢?

  突地,秦梦芸眼神一整,目中那股娇弱茫然之意,犹如阳光下的薄霜般消失
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戒备,薄纱内的胴体也绷得紧紧的,若非现在身上这
袭纱衣轻薄透明,实在是见不得人,秦梦芸差点就要不顾手足仍然酥软无力,从
窗口便飞了下去,数招内先取了这人性命再说!

  她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竟会在这儿看到这个人,还是大大方方、
前呼后拥的,带着十来个举刀挺枪的武林人物,意气风发至极,一点不像才刚失
去基业,正躲避追杀的丧家之犬。

  险而又险地抑住了急欲报仇的心,纤手轻按桌面,秦梦芸慢慢地掩去了窗前
的倩影,整个人都躲回了街心处看不到的影中,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把一
颗跃动不已的心给安定了下来。

  原以为早已高飞远遁,一点儿线索都没留下来的仇敌,此刻竟活生生地出现
在眼前,就算手边没有兵刃,但秦梦芸可真是一百个一千个想立时飞身而下,再
不管惊世骇俗了,就算要她徒手应敌都行,现在的秦梦芸心中涨满了怒气,她可
真想立时就取了项枫的首级,以报父母大仇。

  但项枫现下并非逃难的孤身一人,而是前呼后拥声势惊人,犹如行军一般,
不减庄主之威;加上跟在他身边的人看来武功都不弱,兵刃上手、意态豪爽,只
怕个个都有和项枫差不了多少的武功造诣,众寡悬殊之下,她仅仅孤身一人,绝
难讨得了好不说;光看秦梦芸现在衣不蔽体,身上只着一袭轻纱,即便是夜里灯
下,也是纤毫毕露,轻薄透明到什么也遮不住,就连夫妻床第之间穿用,也是太
过惹火、诱人至极,更别说暴露于阳光普照之下了。

  别说娇羞如秦梦芸,就算是再放荡的荡妇娇娃,若换上这般衣着,也不可能
于光天化日之下在众人耳目所指的街心出现,若秦梦芸真忍不住冲动飞身下去,
只怕还没能寻项枫动手,自己就先给众人那品头论足的眼光给看得活活羞死了。

  一回身,正想找找有什么衣服可换,就算是件下人伙计穿的污脏布衣也行,
只要能让秦梦芸出门动手就好,她急得一身是汗,生怕误了时间,给项枫溜了,
那可就后悔莫及呢!正翻找间的秦梦芸突地心中一动,随着她眼光到处,香公子
身形犹如鬼魅一般,一声不吭地在房中出现。

  虽说身形犹如鬼魅般毫无声息,但此时出现的香公子却是满脸讶色,原本他
还想出乎意料地现身在秦梦芸身后,猛不防地抱上她那无比窈窕纤细的娇躯,就
算不寻欢作乐,也要好好吓她一大跳。但到现在,香公子还无法相信,秦梦芸竟
感觉得到他的出现,恰到好处地「看」住了他,让他怔在当场,连要对眼前这娇
偎薄纱之中、冶媚诱惑犹胜全裸的美女轻薄挑弄都忘了呢!

  「好…好哥哥…」像是见到了救星,带着一缕香风,乳燕投怀般直直地钻进
了香公子的怀抱之中,「梦芸的衣裳呢?都到哪儿去了?」

  「怎么了?」故意嘟了嘟嘴,香公子抱住了秦梦芸不盈一握的纤腰,一双火
热的魔手在她腰上不住轻挑慢捻着,「昨儿搞得不够爽,所以要找出衣服来,准
备收拾行囊,把我给扔下自己走了吗?」

  「不…不是啦!别说笑了!」含气打掉了香公子的手,秦梦芸忙不迭地滑到
了窗边,项枫等人的身影正消失在街角。「快点,把梦芸的衣服找出来吧!不然
就来不及了,他就要溜了啦!」

  「喔,是项枫吗?他已经来啦?」

  「你…你知道…」香公子的声音虽是轻轻巧巧的,好像一点儿动摇也没有,
但听到这句话的秦梦芸,却好像是差点被雷劈到的树一般,剧烈地颤了颤,差点
没倒下来。

  已奔到窗边的秦梦芸回头望了望香公子,他那轻松自在的神情,毫不在乎的
语气和话里的严重事实全不相符,竟好像这事早了然于心,对他毫无任何影响,
那悠闲自如的模样儿,倒震的秦梦芸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刚生吞了颗鸡蛋一般,
呆呆的望着他,竟连要监视项枫的行动都忘了,再迸不出半句话来。

  「嗯…」慢腾腾地移前了身子,将秦梦芸抱个满怀,搂着她坐到了椅上,香
公子难得的没有动手动脚,只是紧搂着她,慢慢地在秦梦芸耳上轻声细语着。香
公子也不是白痴,他清楚得很,以秦梦芸现在的心境,即便是他的挑逗,多半也
逗不出她半点儿火,恐怕还会吃上闭门羹呢!

  「地道中那人,其实不是项枫,而是项英所扮…」

  「你…你知道…」好像呆了似的,秦梦芸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能怔怔
地跑出这句话来,光从香公子的这句话听来,他好像早就知道,地道中那人的真
实身份。这怎么可能?她可是事后靠着女子天生的敏锐直觉,再加细细推详,才
得出地道中人是项英乔扮项枫的结论,昨天一天一夜的疯狂欢恋之下,她竟忘了
要跟香公子说出这件事,偏偏还是瞒不过他,好像又早知道了。

  「没错,」香公子冷笑一声,彷佛有一阵冰寒之意透耳而入,像是可以直截
了当地冷进心坎里头,连正处在他温暖怀抱中的秦梦芸都似畏冷般打了个冷颤。

  「如果地道中那人是项枫,他深知自己的实力远不如我,以他的功夫,即便
是暗算手段,用尽全力也碰不到我一根寒毛的,就算是生死交关、情急之下,以
项枫的老练深沉,又有自知之明,这家伙宁可逃之夭夭,或是假意向你出招,好
寻出脱逃之机,也不会笨到使出全力向我出手。」

  「何况刚入地道时我伤痛交加,出手虽准,却失了力道,一击之力没能透入
经脉深处,若那人真有项枫的功力修为,到我们完了事去逮他的时候,他的穴道
早就解了,这段时间足够他溜得无影无踪,根本轮不到我们逮他呢!」

  「难…难道说…」秦梦芸微微一怔,香公子的怀抱中那么温暖,加上他又没
动手,只是温柔地拥着她的胴体,让她静下了心来,而回复思考能力的秦梦芸,
一将众多线索绑到了一起,就猜到了项枫真正的目的。

  靠着燕召故意放出的假情报,项枫误判时间,以为三派联军要在明后天时才
向君羽山庄下手,因此他亲身出庄,去联络另一批久藏的狐群狗党,经这小镇,
从山庄后的丛林处溜回君羽山庄。他在时日上可算得恰到好处,若三派联军真依
他设想的时间攻庄,那时项枫领队从后而至,和庄内的高手们内外夹击,三派联
军虽是人多势众,但在腹背受敌之下,恐怕也要一败涂地了。

  但要这么做,首先,时间绝不能有错,第二就是要有他仍留在山庄里头的错
觉,否则大敌当前,主帅还跑得不见踪影,军心必将散乱而难以收拾。军心散乱
之下,就算有天险足以凭恃,也无法静下心来防御固守,恐怕敌军还未至,山庄
内部就要分崩离析了;但在外头的那批人,是项枫亲自布下,仅服他一人而已,
若项枫自己不亲身出现,换了其他人去,怕也指挥不动他们吧?

  为了解决这两难的难题,项枫好不容易才想出了办法,他故意让项英扮成自
己的模样,留在山庄里头领导众人,以安军心,而他自己则从地道偷溜到外头,
联络上自己在外头的伏兵,算好了时辰,从山庄后头带人回去,来个内外夹攻。

  若是配合得上,腹背受敌之下,三派联军必将大溃;若他到得早了,也能增
加山庄的防卫力量,等庄外敌人攻到疲累至极之时,再让生力军从地道中钻出,
绕到敌后猛击,也是可制必胜的一招;若是时辰算得稍有差误,他带的人没能赶
上,以山庄形势之险,项英也该当能守上好几天,一直等到他率师回援,些许失
误并不伤大局。

  不过,项枫其实还是有私心的,他老谋深算、谋划极深,若是碰上了最差最
严重的状况,不仅时辰计算有所差误,在项枫回援之前,敌军已经大至,而在三
派猛攻之下,项英又守不住山庄的话…这状况虽极不可能发生,但他还是做下了
准备,告知了项英地道的所在位置以及出入口。

  就算当真是最糟的状况发生,在项枫率领人马回援之前山庄已经失陷的话,
至少项英还能藉地道脱身,来到这镇上和他们的生力军会合。到时候敌明我暗,
项枫等人熟悉地形,且有地道可用,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直入山庄中心重地,又
兼三派人马激战之后,人疲马乏,加上大胜之后,身心都浸在胜利狂欢的喜悦当
中,不复先前戒心,在项枫等人突袭之下,必可大获全胜。

  虽说在武林道上打滚的经验还不太够,但事前已发现地道中的项英,加上方
才才亲眼看到项枫前呼后拥、大大方方的出现,综合了这么多情报,以秦梦芸的
冰雪聪明,一旦从发觉项枫的惊讶当中醒觉,定下心来细细思索,项枫的种种诡
计,她就算不能全盘了解,也猜到了七八分。

  仔细地想了想项枫的计划,秦梦芸不由得心跳加速,虽在香公子那温暖的怀
抱当中,竟也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此人虽是人品低劣,连自己的师妹和故主也加
以暗算,占夺了君羽山庄这份基业,事后连为虎作伥的两个师弟也不放过,一死
一逃,十余年后连上门探查真相的她都不放过,暗下了荡魂散,弄得她差点没法
子解决体内暗毒,这人当真没有半分为人所应有的恩义之心,但无德无义不说,
这项枫着实老奸巨猾、诡计多端,加上料事如神,还真称得上足智多谋之辈。

  前天一早,秦梦芸自己也曾去探过君羽山庄,那时她看到庄墙上头负守卫之
责的三派弟子们,根本是累得东倒西歪,没累倒的也是彼此谈笑,根本没把守卫
当做一回事。

  秦梦芸那时以为胜败已分,项枫父子已彻底败亡,再没有翻身机会,因此对
三派弟子的疏忽,并没怎么在意;但如今发现了项枫的奸计,再想到山庄里头三
派弟子的玩忽,她却不由得背心发寒,若项枫没有误了这么多天,在君羽山庄失
陷后的隔日便及时回师,和她探山庄同样的时间下手突击的话…

  那样的状况之下,战果几乎是可以确定的了。君羽山庄初定,大胜之后众人
都放松了,燕召对那地道又是一知半解,加上以为项枫已经败逃,短时间内不可
能东山再起,怕也无心去探探,若在此时给项枫利用地道,攻了进来。攻守之势
逆转,又兼是有心算无心,再加上事出突然,门下弟子们前日之战疲惫未复,又
在戒心全消的状态之下,三派实力就算再强,也非得大败不可。

  仔细想想,秦梦芸不由庆幸,这回项枫之所以败,绝非其计谋中有所差误,
纯粹只是运气不站在他那一方,若不是香公子临时倒戈,此事之前完全不在项枫
算内,恐怕项枫还真是非赢不可呢!

  这倒不是秦梦芸向自己脸上贴金,像三派弟子一般信心满满,以为所有的成
功,都是因为自己流血流汗、辛苦疲惫,又兼做得正确及时,才让项枫失手的。

  一来若不是香公子未能下君羽山庄协防,楚心他们一开始还真没那么容易得
手呢!以香公子武功之高、智虑之深,项枫若不在场,山庄中人必是由他指挥,
到时的情况和项英这莽夫指挥之下,恐怕真有天壤之别了。

  光从领袖方面来看,楚心等人吃了年轻气盛、易于冒进的亏,和香公子的沉
着多智比起来,根本就差了好大一截,加上这次三派中年龄居长、经验丰富、老
谋深算,或可和香公子争一日短长的白素平留在后队,三派弟子兵力虽盛,但在
楚心李含这批年轻气盛人的领袖之下,如何斗得过机谋远虑如香公子之辈呢?

  再来就是,因为香公子一直未下山,仍保持神神秘秘的,令人无法捉摸,三
派中的低辈弟子们虽是大获全胜之下,不由得放下心来,对外敌全无半点戒备。

  但白素平和楚心等人,在心理上可没有那么放松,虽是意气风发,难免小覤
了对手,却仍是随时预备着,深怕被这神秘莫测的香公子突袭。加上巧合之下,
屋顶偷听的秦梦芸,给他们以为是香公子亲至,心惊之下连忙点起大队,准备一
战,若项枫真赶上那当口进犯,就算占了突袭之利,怕也没法胜得那般轻松吧?

  再加上项枫的运气,还真不是普通的差啊!这种事情就算他再厉害,但在事
先可真是怎么想也想不到的,机缘巧合之下秦梦芸和香公子竟在恰到好处地「坠
崖」之后,溜入了君羽山庄的地道之中,还碰上了项英,靠着这个凑巧,秦梦芸
才能在此时此刻,看穿了项枫的真正意图。

  也幸好项英在地道中乱窜,竟被香公子和秦梦芸碰上,给两人活活治死,否
则他若成功出了地道,和项枫等人会合,让项枫知道了山庄现下的情况,天晓得
项枫还会不会带人向山庄里跳,或者是干脆放弃了这处基业,反正他手下还有这
批人在,项枫父子想要东山再起绝非难事。

  心中突地一惊,秦梦芸这才想到,现在的楚心以为项枫已经远遁,她和香公
子又落崖身死,大患皆去,自是心满意足,再没半分临敌准备;加上大获全胜之
后,楚心虽要留下来重建山庄,但恐怕其余两派高手在战胜之后也要回山去了。

  而楚心本门呢?少林派留下来的人,只是为了协助楚心重建,精锐多半也要
回师,留下来的人更无战意可言,现在的楚心不但正值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全
无戒心不说,身边的实力更是薄弱,若给项枫一下狠击,只怕真会一败涂地呢!

  虽说秦梦芸已离开了楚心一方,还被他和燕召联手逼下山崖,照说秦梦芸该
当对他心存恨意,不对他动手已够好了,更别说要帮楚心退敌;但她心性温厚,
并不太记仇,加上两人终归曾有段云雨之情,若非情移事转,秦梦芸在之前还真
有段时间在考虑,要不要成为楚心的妻子呢!

  情缘的牵系,可不是那么容易断的,自己终归是投入了香公子怀抱,现在的
秦梦芸心中,对于楚心着实有些亏负之感,若有机会,颇想好好地补报他一下,
加上现在窝在香公子的怀中,任他轻怜蜜爱的秦梦芸可真是心满意足,对旁人的
恨意自没有那么浓厚,此时的秦梦芸芳心里头不由自主地,还真忍不住要为楚心
担心呢!

  「那…楚心师兄那边…」微带些畏怕地看了看香公子,秦梦芸的脸儿低了下
去,不敢深看他,她芳心之中虽担心楚心,可也是真的在害怕,这香公子厉害到
像什么都瞒不过他,若给香公子知道,软绵绵偎依在他怀中,软的像是整个人都
化了的秦梦芸,心中竟正在为其他男子担心,真不知他会怎么想。

  男人和女人的想法当真差了十万八千里,对他们的心理,秦梦芸可真是无法
了解,大概只有老天爷才会晓得,男人有多么善妒,光看那时楚心竟难掩妒恨,
和燕召联手对付自己,下手之际一点儿情面也不留,秦梦芸就不敢再有尝试。

  眼前的香公子可不是楚心,这人精明厉害、难以测度,又是走向邪道,他若
起了妒恨之意,秦梦芸可真不知道,自己会被整成什么样子,香公子也不用怎么
下毒手,只要再加一剂荡魂散,然后再手脚齐施,逗得秦梦芸欲火焚身,偏是不
真正满足她,到时候秦梦芸可真没有把握,自己是否挨得住这种「酷刑」呢?

  「不用担心,」似是看穿了秦梦芸心中所想,香公子声音之中半带安抚、半
带解释,柔和的语声娓娓道来。

  「在移尸回君羽山庄的时候,我就已留下了字条,通知楚心和白素平他们,
项枫接下来可能玩的手段,还要他们多加留意庄内的地道。以楚心等人的头脑和
武功实力,加上三派弟子人多势众,又多了一天休息,精神也补了回来,加上重
拾戒心,若项枫的意图泄漏,暗算突袭绝不可行,一战之下可是绝无胜机,这回
才是真正的解决,项枫的实力将完全崩溃,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了。」

  「是…是吗?」秦梦芸低下了头,将发热的脸儿埋在香公子的胸前。其实她
心下正惧着呢,这香公子果真厉害,看来从地道中发现项英之时,对项枫的种种
图谋,香公子已是了然于心,一点儿都瞒不过他。

  秦梦芸不由得要为之庆幸,若不是香公子这回站在自己一方,没有下山去助
项枫,以她和楚心等人事先对这人的实力全无认识,徒然自以为是、信心满满地
拟定对君羽山庄的攻击计划,那时的她们真如无知的井底之蛙一般,恐怕事到临
头,连怎么败的都不知道呢!

  「可…可是…」好一会儿,秦梦芸才把突然跳出来的念头说了出来,「可是
对地道…他们可是一无所知…燕召虽知道地道的存在,却不清楚其中状况…在时
间上可…可来不及让他们一个个去找出来了…」

  「有我知道啊!而且我也留书指给他们看了…」香公子微微一笑,「项枫建
了这么个盘旋地底的通道,不只君羽山庄,整个山里头都有他的路,就像钻地鼠
一样随地出入、防不胜防。我若不留意些,把地道里头的虚实全探得清清楚楚,
哪天他要是拿这个来对付我,岂不糟榚?」

  「唔…嗯…」

  感觉秦梦芸娇嫩的肉体慢慢温热起来,不住软语轻哼,连呼在他胸前的幽馥
清氛,都暖的像是透入了衣内,直薄胸臆,显见怀中佳丽已经慢慢动情,香公子
的嘴角浮起了微微的笑意,扶在秦梦芸纤腰上的双手慢慢点戳轻揩,一点一点地
撩起她的情火,在他的努力之下,这表面上冷如圣女,床第之间却是热情如火的
女郎,看来可终于从见到项枫的恨火和激动当中,醒觉了过来。

  以方才秦梦芸激动无比的心理状况,若她身上不是只有现在的薄纱,真能在
房里找出件可以穿出门的衣裳,更衣之后还来得及逮到项枫等人行踪的话,以她
的性子,就算双方众寡悬殊,秦梦芸也非去找项枫等人动手报仇不可。

  虽说夜来云雨狂骤,手足之间不是那么好使力,绝不是与人动手的好时候,
但以秦梦芸的武功修为,就算敌众我寡,如果那批人的武功最高不过等若项枫,
与她差得还远,若有机会,她要亲手取项枫性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若再加
上香公子暗中相助,那胜面就有了七八成,项枫等人绝无可胜之机,但这种纯靠
武力决胜负的打法,一点儿头脑都不用,可不是他所喜欢的呢!

  「别…哎…别那样逗梦芸了…」一边承受着香公子热力十足,彷佛一点一顶
都能勾起她体内无限火花的手指轻舞,秦梦芸一边和他热吻着,好不容易才找到
机会,在香公子的舌上轻咬了一下,两人的唇舌这才分了开来,中间浮起了一丝
晶莹的反光。

  「求…求求你…哎…好…好哥哥啊…梦芸整个都是你的人了…你想什么时候
搞都行…唔…可是…这次是…是梦芸的大仇人…再不追他就逃掉了…好公子,你
先让梦芸换件衣裳吧!梦芸一定要追上他,亲手报这个仇的…」

  「这个嘛…」香公子微微地偏头想了想,在怀中的秦梦芸娇呓不依的当儿,
双手陡地使力,箍住了她的腰,让秦梦芸再也退避不得,嘴上竟又重重地吻住了
她樱红软嫩的唇儿,等到吻的秦梦芸娇哼细细的时候,才松了开来,连手也软了
不使力,「好梦芸,算我求你一件事,好吗?」

  「什…什么事…」

  「看我的面子,留下项枫一条命…反正他也老了。」

  「可…可是…」

  原也想不到,香公子竟会有这种要求,秦梦芸登时一怔。说句实在话,若换
了之前的秦梦芸,即便恳求她的是香公子,这种事她也是不可能答应的,父母之
仇加上辱身之恨,秦梦芸对项枫这老贼可是深恶痛绝,即便是让项枫粉身碎骨,
此仇都难以得报,她可是非亲手杀他报仇不可。

  但从发觉地道中人是项英开始,秦梦芸原本坚实如铁铸的复仇之心,不知为
何已慢慢松动了开来,这倒不是因为她原谅了项枫,或是以为项枫的所作所为,
有任何一点点足以谅解的地方,而是因为她误杀了项英,用的还是邪淫已极的手
段,虽说父债子偿、千古通例,加上地道中光线昏暗,项枫和项英父子容颜又极
为肖似,此事原也怪不得她,但秦梦芸的心中,总是拗不过来。

  说真的,原本秦梦芸还以为项枫毫无父子天性,连自己的儿子都丢了下来,
自顾自地逃出了山庄。但后来发觉了事实,项枫并非毫无父子人伦的禽兽,只是
为了胜利,才出此绝招,甚至连那只他一人知道的地道,也告诉了项英;而项英
之所以碰上了香公子和秦梦芸,多半是因为他初入地道,不以为意,对其中地势
又不熟悉,一不小心迷了路,在其中乱闯乱撞,才倒了大楣。

  一想到地道中项英那凄惨的死状,秦梦芸不由得有点儿心生痛楚,她倒不是
可怜项英或是项枫,但那地道之中的惨状,却一直回绕心头,久久不去。以她现
下心绪之混乱,若此时此刻项枫落入了她手中,只怕秦梦芸也下不了狠手去施加
酷刑,最多是一刀两段,只是复了大仇便罢。

  「好不好嘛?就听我这次,反正项枫此仗必败,基业已失,加上独子项英也
死了。等到此战结束,他最后的一支兵力也要损失殆尽,无权无势之下,项枫以
后也再不成大患…」

  听到那句「独子也死了」,秦梦芸胸中陡地一痛。虽不知她心中纠葛,他这
话并不存恶意,但香公子这句话,实在是恰到好处地击中了她心中的痛处,让心
中混乱的秦梦芸立时下了决定。

  「好…好吧…就留下他一条老命…只…只是…」咬了咬银牙,昂起了脸儿,
秦梦芸勉力让自己回复清醒,「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们这就跟着他去,
俟机把项枫劫出来,只要…只要废了他的武功,就算梦芸报了仇吧!到时候再要
拿他怎样,一切就…就由公子你决定好了。」

  「嗯…这样最好了…」

  看着香公子转身在房中壁上轻轻敲了几下,变魔术般弄出了个壁内的衣柜,
取出了一件和秦梦芸以往所用完全同款式的道袍,秦梦芸所没有看到的,是转身
过去时,香公子面上浮起的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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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怎…怎么会这样…」

  站在原属香公子所有的小庄园外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君羽山庄,项枫整个人
都怔住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连「玄冥双煞」这两个留在他身边的老
友,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原本在进小镇的时候,项枫还颇有些胜算在握、意气风发的气概。一来他虽
已在路上得到消息,知道自己上了燕召的当,三派联军到达君羽山庄的时间比他
所想还要早了几天,不过光是这几天的延搁,并不能动摇项枫等人的优势,君羽
山庄地处山中,形势颇险,在他经营之下,更是墙高壕深,里头水粮兵器皆备,
虽比不上朝廷的军事重镇,却也是一等一的险要之所了。

  加上这等攻庄之战,犹如大军交战一般,重要的并非个人武功高下而是联战
的阵形熟习与否,庄中众庄丁武功虽不高明,比起三派的武林高手是差得远了,
但在阵形和防守方面久经训练,不输朝廷兵马,在守庄这方面比起仓促成军的三
派,可要优秀得太多了。

  何况守庄的项英虽是年轻气盛、过于冲动,远比不上燕召,算不上个领袖人
才,只有扮他以安定人心的功用,但项枫的如意算盘当中,还有香公子要下山相
助,以他的沉着冷静,这几天要守住君羽山庄绝非难事。

  但才进到镇里项枫原先布下的最后秘密基地,意气风发、胜算在握的项枫等
人,接到的却是一个一个的坏消息。

  也不知怎么搞的,项枫最看重的救星,那年纪虽不太大,却是老练沉稳的香
公子,竟误了约期,没下山来和项英会合。项英的外貌虽能扮得像项枫,但临敌
经验和老练深沉处,和项枫可真是天差地远了,香公子既没下山,以他的领袖能
力,既要扮得活灵活现,不让山庄中人知道项枫已经离庄,又要小心翼翼地对付
前来攻庄的三派高手,对项英而言可真是再沉重无比的负担。

  就如字面上所言一般,在一场血战之后君羽山庄终于失陷,虽说双方都损伤
不轻,项英一方尤其死伤殆尽,但在楚心等人得胜之后,却还是走了项英这大角
色,也难怪三派中人要有「为德不卒」之叹了。不过也因为项英弃战先逃,才让
山庄众人军心摇荡、阵形崩溃,否则三派仓促成军,还未必能胜得这么容易呢!

  听到君羽山庄失陷,在座众人虽都怒火填膺,但连家园都丢了,最该气急攻
心的项枫,却反常地镇静了下来。

  其实现在的状况,还算在项枫掌握当中,虽说君羽山庄失陷,但只要他所带
的人及时回师,加上山庄底下有楚心等人全不了解的地道,敌明我暗之下,虽说
众寡不敌,但以项枫等人的实力,若能集中精锐攻其首领,要解决楚心的人马,
夺回君羽山庄,该当不是问题。

  只要项英靠着地道逃脱险地,这一仗项枫根本不算有什么损失。只是这点项
枫非得藏在心底,绝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就是了,否则不只是军心大乱,这种没义
气的举措,只怕连老练如项枫,都要当场难堪。

  但听到了接下来的消息,连深沉如项枫,都要按捺不住怒火了。虽有着地道
可资依凭,项英却没能及时逃出,他的尸首现在正悬在君羽山庄门口处,好供三
派众人参观。

  这种羞辱还不算什么,以三派武林正道的身份,不让战死者入土为安虽有些
过份,但只要想到点苍李含和少林楚心对项枫的恨怨之深,不发不快,对黑道众
人而言,这种事倒也不是那么的令人义愤填膺。

  但也不知三派中人是怎么想的,竟把项英打扮成项枫的模样,还把他摆布成
脱阳而亡的丑态,即便项枫带来的众人都非正道,但对这么阴毒的手段,也无不
怒忿有加,个个气火攻心,恨不得立刻杀上山去,将楚心等人通通五马分尸。

  但是复仇之战中,老年丧子、怒火攻心,最该站在最前线的项枫,这回却硬
是被劝到了后方。当听到项英的死讯后,项枫当真怒的像是只疯狂的雄狮般狂奔
而出,他的狐群狗党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在门前将他给截下,硬是
把气的眼中喷火,彷佛想一口气冲进君羽山庄,将楚心以下的所有人通通杀得一
干二净的项枫给拉住。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虽说知道项枫复仇心切,但在这种状况之下,让他上到
阵前,只怕复仇心切的项枫,当真会战到奋不顾身。众人散居四湖五岳,平时全
没联络,都是为了和项枫的交情,才来此一趟,他可是众人的主帅,就算最后能
胜,一旦项枫负了伤,这场仗可就算是白打了。

  更何况大胜之后,楚心一方松懈已极,虽不像项枫原先打算的,点苍和华山
两派在大胜之后即行回师,只剩下楚心等人孤守山庄,但是他们暗布下的探子在
君羽山庄外头打探的结果,山庄中的三派弟子已全无戒心,在庄头东倒西瘫着,
连把守都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最重要的是,连武功邪诡高明如香公子,都被白素平等人震下了山崖去,尸
骨无存,第二天起来,项枫的尸首又瘫到了大门口,原以为主犯逃脱,要追缉颇
得花些时间人力的弟子们,一时间见到这最大主犯的尸首,无不又惊又喜,乐得
骨头都酥了,又怎会有心思来把守君羽山庄呢?

  一方是暗地而来、蓄势待发,另一方却是兵力薄弱、人疲马困,又兼心理松
懈、毫无戒心,尚未开战胜负已定,他们根本就无须担心。

  虽说情况如此可喜,可兵凶战危,加上庄内诸人虽是情绪松懈、无人备战,
但来此之人都是三派精锐,武功终是高明无比,激战之中若有须臾,恐怕就要前
功尽弃。

  虽是众人中的主帅,但他们并不是因为服从项枫的权威而结合,而是因为相
互为友,而走到一路上的,对项枫可没有那么言听计从,虽是气怒之下,但项枫
还是得顾到他们的意见,到最后也只有忍住满腹怒火,选择在这小庄园前头观战
了。

  但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项枫登时怔了。原本居高临下看来,三派弟子是东一
团、西一群的,人人或是谈笑或是休息,当真是散乱得无以复加,显见此战胜券
在握,若不是项枫脸上还气到僵着,气虎虎的像是想择人而噬,弄得气氛好不尴
尬,怕在他身旁护卫的两人已经轻松谈笑起来了。

  但当三人远远望去,看到地道开启,众人杀出来的当儿,情况却登时有了一
百八十度的转变,变得令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看似全无人把守的地道开口处,当项枫的人冲出来的当儿,三派的人却
好像早料到似的蜂拥而上,和项枫的人马大战起来;至于其他一些设在房内的出
口呢!在上头虽看不清房中动静,但在一阵骚动之后,房中被抛出来的尸首,看
来却也多半是自己的人,显然三派可是早有防备,表面上那种瘫软散漫、毫无准
备的模样儿,只是装出来骗项枫的而已。

  看的项枫又急又怒,这下可真应了一句俗话——「三十老娘,倒绷孩儿」,
项枫一向自负才智,一生算计他人从没出错过,他可真没想到,自己竟也有被别
人所算的这么一天。

  光看到三派中人冲出来的气势十足,显见准备充分,项枫心下一痛,已知此
战必败、毫无幸理。

  地道存在的目的只有一条,就是出人意表、攻其不备,一旦让对方知道有地
道的存在,在事前就把守住地道出口,暗袭的一方就非败不可;加上无论事先怎
么布置好的地道,在地道里的人钻出来的当儿,都是毫无防备可言,最危险的时
候,若敌人早有准备,布下了重重陷阱,那么从地道中钻出来,可当真和自杀没
什么分别。

  怎…怎么会这样呢?原先在发觉燕召叛离,连早被擒下的秦梦芸都带离石室
之时,项枫可当真吓了好大一跳,这地道可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成绩,连亲生儿
子项英都不知道,更遑论庄内他人,燕召就算包藏祸心久矣,但他到底是怎么知
道地道的存在,进而把秦梦芸给救出去的呢?

  那时项枫虽已经清楚,这地道的存在,恐怕已瞒不了三派,但这地道不只布
在君羽山庄之下,连这片山林都布下了开口,错综复杂,除他自己之外,再无第
二人清楚其中关隘。项枫可是颇有自信,从地道中留下来的痕迹看来,燕召并不
熟悉其中路径,就算知道有地道存在,所知亦必有限,在短短数日之中,想要把
布置在山庄里头的地道开口处全挖出来,那可真是天方夜谭了。

  不信归不信,但眼下的状况,却是坏得无以复加。从眼前的状况看来,三派
不只知道地道的存在,连地道有哪些开口,分布在哪些地方,也是清清楚楚。才
看到第一眼,项枫已经怔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头碎成了片片,那冲击之强
烈,让他登时呆在当场,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也不知这样呆了多久,项枫突地猛省:自己是怎么了?碰到了这么严重的情
形,怎么也不知道赶快做出反应呢?看这样子,三派不只对自己将要来攻一事了
若指掌,连他早先布下那布满庄里地下、错综复杂的地道,也是清清楚楚,再没
一点儿遗漏,这绝对不是因为自己这方出了内奸,因为再没有人像他自己一样清
楚地道里头的情况了。

  不过就是因为情况如此糟榚,才更是要赶快做出处置,从地道钻入山庄里头
的那批人铁定是完了,怎么也不可能救得了,三派中人绝不可能放过他们,惨败
之局已定,再怎么努力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如果项枫还不赶快离开此处,等到
楚心等人解决了突入庄中的人马,开始清理战场之时,就轮到他要倒楣了呀!

  知道这种「弃车保帅」的想头,绝对不能被自己人发觉,项枫微一咬牙,视
线向两旁瞄了一瞄。虽明知这样做没义气,传了出去自己恐怕要声名扫地,连在
黑道当中都抬不起头来,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不先把自己身旁的人制倒了,
他们怎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弃阵而去、逃之夭夭呢?若是花上太多时间在对付
他们的拦阻上头,误了项枫的逃亡大计,那才真是得不偿失呢!

  但眼光在身旁一扫之下,项枫浑身剧震,目瞪口呆,他真是没有想到,竟有
这样的事情,比起山庄中出人意料的情况,还要令人震惊。不知何时,在他身旁
护卫的两人,都已经倒在地上,双目紧闭,显然已经昏迷了过去,另外两个黑衣
人则站在两边,封死了项枫所有的逃离路子。

  这……这怎么可能呢?项枫当真不敢相信,就算自己的心思全都放在山庄当
中,连护卫着他的两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心神不属之下,难免会受人暗算,但
再怎么说,身边的人被这样无声无息地放倒了,近在咫尺的自己却是一无所知,
就算换了不会武功的常人,也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传扬出去当真要笑掉人的大
牙了。

  何况被制倒的也非常人,玄冥双煞成名久矣,是晋南一带的黑道高手,武功
比之项枫虽颇有不如,但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竟被人无声无息地就
弄昏了,虽说两人的注意力全放在眼前的山庄当中,但若对方不是出人意料之外
的绝代高手,那也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两位意欲如何?」咬着牙,迸出了这句话,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牙关打颤的
声音不传出来,项枫此时早已不敢挣扎,就算是出于暗算,来人既能在无声无息
之间放倒了就在身边的玄冥双煞,让自己一点儿知觉都没有,武功比起自己可不
知要高上了多少,若自己胆敢妄动,他们也不消出手,只要大声喊叫出来,让山
下的楚心注意到自己就在这儿,项枫可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冷冷地哼了一声,项枫只觉眼前一花,腹中气海穴突地一麻,一股柔和雄厚
的力道陡地传了进来,登时走遍全身。那力道奔的如此之快,项枫还未来得及起
念运功护身,经脉之间已是一阵剧震,暖酥酥的甚是舒服,好像力气都给吸了进
去,整个紧绷的身体顿时间都放松了下来似的。

  「你…」虽说那感觉颇为舒服,但项枫久历江湖,可不是傻子,偏偏那人动
作太快,项枫才刚发觉不妙,想要出手,那人的身形已滑了回去,项枫推出的双
掌打了个空,连从指间飞出的血叶镖,也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才飞到中途就
落了地。

  「为什么?为什么废我武功?」项枫恨的怒火攻心,眼中都像是要喷出火来
似的。微一运功之下,项枫只觉腹中空空荡荡的,数十年苦修的内力,犹如泥牛
入海,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不快走?」一句寒若冰山,彷佛光听就可把人的血脉冻结起来的声音,
从那人的口中冷冷地传了出来,冻得四周的空气都像是凝结了一般,绝非生人所
能发出,不用想也知道是装出来的声音,「下面的人撑不了多久,楚心他们…可
是很快就要上来了。」

  「你…」当真是气满胸膛,双拳攒得紧紧的,若不是老命要紧,加上自知就
算武功还在,也远不及眼前此人,否则项枫可真想扑上去,和这黑衣人拚了命再
说。「留…留下你的名字来…今日之施,项枫早晚要报的!」

  「不用…」一甩手,一颗嘶嘶作响的烟火迸上了半空,不只是下头庄里,只
怕丛林外那小镇的人都给吸引住了。项枫一晃眼间,那人身形如风,轻轻巧巧地
从项枫的身边飘过,那人冷冷地在项枫耳中丢下了一句话,小小声地只容项枫一
人听见,才大大方方地和另外那人一同扬长而去,「你…没有明天了…」

  没命地逃了好久,项枫当真是荒不择路,只顾着逃、逃、逃,眼前只看到地
上的小道,再管不了其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到了哪儿。山庄后头的丛林中虽有小
道直通镇上,却是错综复杂,就算是熟悉路径的人,走起来也要小心翼翼,否则
若拐错了个弯,只怕也要在里头转上个半天。

  也不知逃了有多久,正没命奔逃的项枫脚下一跘,整个人如倒下的葫芦般在
地上滚了几圈,他原想起身再逃,但在疾奔中没感觉到的酸疼痛楚,一停下来便
整个涌了上来,一双腿似灌满了醋一般,让项枫瘫在地上,有好一阵子连爬都爬
不起来了,奔逃之中被树枝勾得浑身是伤,到现在他才感觉到疼。

  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擦伤,项枫咬着牙,好不容易站起了身子,眼前的景象却
是前所未见,显然方才在疾奔当中,慌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自己,已不知拐错了几
次弯,迷失在丛林深处。

  这样也好,反正自己已经迷了路,再慌不择路的四处乱逃,也未必找得到正
确的路出林,何况楚心那批人有燕召领着,该当只会在正确的路上转来转去,恐
怕他们现在也再找不到自己的行踪了。

  拖着疲累至极的身子,半走半爬地滚到了树下的一颗大石旁,才坐下去整个
人都瘫了,项枫只觉体内再挖不出一点儿力气,别说起身了,就连动上一动,都
似难上加难。

  若非项枫武功被废,加上那人临走前的那一发烟火,让山下庄中战势已近终
局,正准备清理战场的楚心等人,发觉了项枫的身影,连人众都来不及整列,楚
心拖了燕召和李含,忙不迭地便狂追过来,害得项枫没命价地逃,搞到现在都迷
路了。

  幸亏项枫和三人原有一段距离,又是见机得快、起步得早,加上点苍和少林
两派的人也追了上来,楚心等人边追边解释,也拖慢了不少时间;另外项枫慌不
择路、只顾奔逃,楚心等人却十分戒慎、步步小心,生怕这又是奸猾的项枫所布
下的陷阱,否则只怕项枫早落到楚心手中了。

  仔细倾听着外头的声音,却是连一丝人马声响都没听到,也不知是楚心等人
跟丢了,正在外头到处乱窜呢?还是自己武功被废之后,连耳力都退化了,根本
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呢?项枫深深地叹出了一口气,直到现在,他的心思才回到了
身上,开始在想,以后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一开始,项枫的心思还环绕在未来的念头,但也不知是武功被废之后,静心
的修养也随之退步了呢?还是人在惨败之后,特别容易缅怀以往呢?想着想着,
项枫的心里慢慢地回到了当年。

  那时候的项枫还年轻,靠着师妹周玉绢的关系,受「飞羽燕」秦邦所赏识,
一进听雨山庄,就成了山庄的总管。那时庄里的老人还颇不服他,虽不至于主动
挑衅,有事没事扯他后腿的小动作却是常有,不过项枫交游广阔,武功也极高,
在庄里头直追秦邦之后,又兼才智过人,从没出过错,加上秦邦重情,对他颇为
照拂,过得几年,在庄里头的地位也就慢慢地稳了下来。

  原先,项枫虽对周玉绢的如花美貌,早有垂涎之心,但一来秦邦武功着实高
明,连高傲如项枫都自叹弗如,二来他受秦邦知遇之恩,在一开始,项枫对秦邦
可是忠心耿耿的。

  那时的他勇于任事、全力以赴,在山庄四周勤于巡查,绝不让任何外敌有入
侵之机,庄后的这片丛林占地广袤,虽是片天然险地,不熟路径之人绝难侵入,
但却不是那般令人放心的天险,所以项枫对这儿的巡视,也是最为小心谨慎的,
这儿的每一个小径、每一条对外通路,项枫可都是了若指掌呢!

  但或许真是「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吧!在山庄里头干了七八年,一开
始的报恩之心,随着时间慢慢地磨耗,逐渐淡化消失,项枫慢慢地感觉到心里空
虚,自己在山庄里头的位置,乃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再努力也升不上去了,
加上秦邦对他极其放心,在庄里头更不管事,到后来大家都知道,庄里头的庄主
名义上是秦邦,实际上能管得到事的,可只有项枫这大总管呢!

  等到周玉绢好不容易怀了孕,这状况更加明显,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孩子,
秦邦可真是乐翻了心,好交游的他连朋友也不管,门也不出,其他的琐事更是碰
也不碰,全心全意只在照顾首次怀孕的妻子,连名义上非由庄主所为的一些事项
裁决,也全都丢给了他可以全心信任的项枫。

  也因此,当项枫起心反叛,一步一步地将亲于秦邦的老人们排除,换上了自
己的亲信,逐步逐步地在庄内夺权的当儿,秦邦非但毫无所觉,对项枫的信任还
一日多于一日。

  等到周玉绢将近临盆的当儿,却值外敌入侵,时间把握得刚刚好,庄里头更
没留下几个人助他退敌,那时的秦邦非但毫无怀疑,看到项枫回援的时候,还真
是喜得像是打从心底笑出来的样儿呢!当秦邦捱到项枫背后暗算的一招时,那表
情着实是笔墨难以形容,直到现在,项枫都还记得那时他的神情。

  可惜后来楚园和齐建虽是穷追猛打,却还是让已近临盆的周玉绢逃掉了,之
前千思万想,暗中演练了好几次,称得上极其完美的夺庄计划,竟还是留下了个
尾巴,不过随着时间过去,项枫也慢慢地放下了心来,不再把那遗孤的事儿放在
心上;等到他解决了楚园,逼走了齐建,当年的事情更是天衣无缝,以齐建的胆
小,只可能隐姓埋名,躲得再不露踪迹,更别说是出头来指证项枫了。

  也因为放心,项枫才能慢慢地拓展势力,秦邦的先祖留下来的资产丰厚,有
君羽山庄雄厚财力为后盾,加上项枫的武功不弱、交游又广,虽说他行事低调,
在武林当中不算出名,但项枫的势力之强,却也是当世少有,除了传承久矣的几
个大门派外,当今武林,能赢过他的势力,已经不多了。

  项枫一直在等待,原本若是一切顺利,只要武林当中的势力分布一有变动,
一直待机的项枫便能乘势而起,以他手上所掌握的实力,加上才智过人,君羽山
庄要和诸大门派分庭抗礼,绝非难事。如果运气再好一点,或许还能拿个武林盟
主当当呢!

  偏偏天不从人愿,只能叹造化弄人,老天爷就是不让他一直走好运,当月前
他在墙头上一如往常巡逻的当儿,从墙头上不经意地向下望去,看到了秦梦芸的
身影时,项枫登时浑身剧震,怔在墙头上动也不动,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浑不同
于以往的模样,吓得身边的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虽说是光天化日之下,阳光暖暖地照着,但心头充满了惊吓之意,当时项枫
吓得背心直冒冷汗,还真以为有死而复生这回事呢!若不是秦梦芸娇艳如鲜花盛
放,比之当年的周玉绢还要美上数分,加上脚边影子清晰可见,显是生人,只怕
项枫一惊之下,真要什么也不顾地逃之夭夭了。

  但项枫久历江湖,其余的不说,光是定力和沉稳的功夫,也是常人难及,一
怔之后,心神立即便回复了宁定,一定下心来,以项枫的眼力当即看出墙下美女
年纪较轻,显然不是周玉绢死后还魂,而是当年躲在周玉绢腹中那漏网的遗孤。

  虽是居高临下,那美女的容颜神色纤毫毕露,全逃不过项枫的利眼,不过那
时的秦梦芸神情平稳、全无异状,光只是从神情来看,还真不知这美女只是偶尔
路过、还是专程来报仇的。

  加上就在前面几天,项枫才刚得到情报,楚园那个自幼就拜在少林寺中的儿
子楚心,也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藉着复当年之仇的名义,竟暗中联合了点苍
和华山两派,打算来和他为难。

  华山派也还罢了,一来没有夙怨,二来自白素平掌门以来,一向采取的是不
与人为难的作风,就算当真要动手,也还有回旋余地。

  但点苍派可不一样,当年他和点苍派的老掌门李牟因小事起了冲突,项枫原
打算息事宁人的,但这些以正道中人自许的家伙,得寸进尺,实在太令人难以忍
受,搞到后来李牟竟挥军直抵山庄,若非有香公子相助,在百招内将李牟和点苍
三剑败于无形,让他们乘兴而来、铩羽而归,只怕那时项枫就要动用手上真正的
实力,和点苍派见个真章了。

  原本项枫的基本计划是,靠着山庄形势险要,无论粮粖水草都十分丰足,若
打定了主意以守代攻,和楚心等人耗下去,足可坚守极久,等到三派兵疲意沮之
时,再利用地道之利,里应外合,便可一举扭转乾坤。但秦梦芸这一来,可把项
枫的计划给打乱了。

  虽说她一介柔弱女子,又无人相伴,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攻下君羽山庄,
但若现在就和秦梦芸起了冲突,一来项枫还没准备好,连两个弟子也都分头出去
打探消息了,二来若他和秦梦芸动了手,以强欺弱,对手又是这么个弱质纤纤、
惹人怜爱的女子,他的亲信还好,但这些庄丁心中难免不起反感,到时候守庄激
战之时,疲惫加上恐怖的洗礼之下,埋在心中的反感一发酵,可是很容易就会弄
出大乱子来。

  在走下墙头,迎上秦梦芸的当儿,项枫表面上装得神闲气定、举止豪迈、一
如往常,心下可真是七上八下的,他可真是完全无法掌握到,秦梦芸对当年之事
究竟知道了几分。

  不过但凡干了事,就要干得彻底,在走出庄门的时候,项枫已下定了决心,
只要这女子不主动说出要报仇的话题,他就厚下脸皮装着对当年之事丝毫不知,
不仅要热情款待远道来访的此女,还要把她久留在庄内,当足自己是个亲厚无比
的长者。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项枫不主动下手,光看他热情款待的殷
切,和对晚辈的亲近,什么人也无法将他与弑主的凶手姿态联想在一块儿。

  不过还真是项枫好运,秦梦芸似被他这一下「亲厚的长者风范」给打懵了,
就算原本打算兴师问罪,那念头也在他的亲厚招待下消失无踪。

  不过项枫可是极为小心谨慎的,款待之诚没一日敢缺了半分,虽说从秦梦芸
的反应看来,当年事情的因由她还没能确定,想必楚心对当年之事也只是一知半
解,但秦梦芸在庄内可不够安份,老是四处打听,项枫也不怕她打探当年之事,
反正那时候的老人,现在都已经走得一干二净了;不过秦梦芸若是楚心一方的探
子,专门来打探君羽山庄的底细,好提供给楚心作为攻击君羽山庄的参考,那项
枫可就绝不能容她离开了。

  虽说绝不容她离开,但手段上可也要小心点才行,加上秦梦芸不若外表那般
娇弱,听她说起师门来历,竟是出于秋山大师和聆暮真人座下,这可吓得项枫不
敢妄动了。

  这两人都是武林前辈,和久执武林正派牛耳的少林武当两派,颇有牵连,武
功之高,就算项枫实力再高十倍,也不敢摆明儿地向这两大宗师寻衅,秦梦芸受
名师教导,就算限于年岁,功力不十分高深,但若真要打起来,项枫可也不认为
自己有多少胜算。

  不得已之下,项枫只好把压箱的宝贝拿出来了。这「荡魂散」之毒他从未用
过,还真不知神效到什么地步。

  虽说香公子的推荐他绝对信得过,加上香公子曾说过,这毒江湖上绝少人尝
试,决无人有其解药解方,加上药力轻薄,不像一般药物那般厉害,一发见效,
非得日积月累,才能见功夫,但也因此,反使得一般的老江湖更难察觉,以秦梦
芸现在对他礼敬有加、毫无戒心,用上去该当可以十拿九稳,但项枫可也是小心
翼翼,即便是让秦梦芸中毒了月余,仍不敢有所动作。

  好不容易等到两个徒弟回来,可以藉试功之意,探探秦梦芸的底了,但项枫
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前面才趁着听到齐建楚园与当年之事有关之便,装成怒
火冲天,一怒之下十指化爪,紧扣秦梦芸香肩,但她却还能不露丝毫痛意,紧掐
之下甚至连点痕迹都没有,显见功力极其高深,项枫那时还真是怕,若是这最后
的法宝荡魂散对秦梦芸也没生效力,到时候可要怎么办才好呢?

  但看到秦梦芸接连与燕召和项英动手,项枫一颗紧悬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
半。

  虽说功力高深、招式变化之间无瑕可趁,举手投足间显见高手风范,燕召和
项英仍远非她之敌,就算自己下场也未必能胜,但项枫何等老练?光从秦梦芸的
呼吸,已不如初来时绵密细长看来,荡魂散的药力显然已经在她体内生了根,让
她功力消退,只要再拖她住上个十天半月,天天在她的饮食中暗加「荡魂散」,
到时候就算翻脸动手,保证秦梦芸也无力以抗,只有任凭项枫摆布的份儿了。

  不过秦梦芸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一次动手,她也看出了自己体内出了问题,
竟然连第二天都等不到,当晚用餐时就提了出来,要离开君羽山庄。

  一听之下,项枫还以为奸计败露,一开始吓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呢!幸好他
原先虽没嘱咐,想不到一向不太对盘的项英和燕召竟如此合作,不约而同地将项
枫的沉默,当成对他俩的怒气,把秦梦芸要离开的这件事全给怪在他两人头上。

  项英的眉头皱得令人发噱,燕召更索性跪了下来,向秦梦芸请罪,弄得秦梦
芸好生紧张,好话说尽,生怕话头里出了岔子,惹恼了人。观察了这么久,项枫
这才确定,她并非发觉了自己的图谋,一颗悬着的心,好不容易才放了下来。

  当他第二天在林中大逞淫威,在这绝色美女的身上乐不可支、大呼过瘾的当
儿,项枫的心可是大喜过望的,一来秦梦芸不只极具姿色、娇艳绝伦,她的胴体
更是魅力十足,令人流连忘返,这般享乐滋味,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二来,他
的图谋终于成功,不只是尝到了这美女,还制的她动弹不得,庄中的消息再也泄
露不出去。

  当项枫将娇躯一丝不挂、股间汁水横流的秦梦芸制倒在逍遥床上的时候,他
身子虽是疲累不堪,但心中可是快意无比,这比当年逃离他口的周玉绢还要美艳
得多的女郎,终于落入了他手中,任他恣意淫玩、为所欲为,再没有任何逃脱的
可能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当服了药物的项枫再次光临石室的当儿,却见逍遥床上
空空荡荡,哪里还有秦梦芸的影子?当时的项枫可真吓了好大一跳,连药力已经
大发,正刚硬到无以复加的肉棒都软了下来。

  她体内药力未消不用说了,束住她手脚的「碧磷丝」虽非什么宝物,平常刀
剑皆可割取,但若光用内力,却是怎么也崩不断的,这石室外头的地道是他数年
经营,外人绝不可能进入,缚在床上的秦梦芸到底是怎么逃脱的呢?

  虽是吓的心惊肉跳,但不信邪的项枫仍顺着地道走了出去,才一出地道他就
发觉不对了。昨天他进地道的当儿,虽因肌肉酸痛,又负着一个秦梦芸,没怎么
把地道的入口关好,但今日一见,那入口却是大开,显然是在他之后,有人进了
地道,救走了秦梦芸,光看林间的地上有整理的痕迹,原先弃置在地的秦梦芸包
袱也消失无踪,便可知昨天的她和援手,必是由此逃脱的了。

  逃了秦梦芸,原已让项枫够担心的了,没想到一回庄里,紧接着就是更遭糕
的消息,燕召竟然不告而别,溜的一点儿影迹都没留下。项枫也非笨人,这两件
事连到了一起,他岂会不知救走石室中秦梦芸的,就是燕召这小子?

  走了秦梦芸倒还算事小,但燕召久在庄内,他又是野心勃勃,对庄中事项了
解之透澈,只在项枫之下,甚至连项枫埋藏的极紧密的对外关系,也不知他掌握
了多少,若燕召当真投到了楚心和秦梦芸那边,将庄里头的虚实和盘托出,以燕
召的狡智和对山庄、对项枫交游的了解,楚心等人直是如虎添翼,到时候项枫可
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因此,项枫也豁了出去,冒着庄里无人统帅的险,自己出去联络在外头的伏
兵同道,若香公子下山得及时,能助项英守上个几天,那项枫仍有胜算。只没想
到这回又失算了,没有香公子之助,项英不但守不住君羽山庄,甚至连地道都来
不及用就丢了小命…

  一思及此,项枫心下剧痛,原本在小镇当中,得到项英死讯时,就已经隐隐
生痛的心,此时再没任何压制,痛的他再也忍耐不住。

  加上林中风声颇大,原先项枫还没有感觉,一定下心来,心思又转到了项英
身上,登时耳中所闻风声,都像变成了项英死前的哭声,好像正一声一声呼喊着
他,希望他能够救上一救啊!偏偏…偏偏现在项枫武功被废,老友们又被杀得一
干二净,就算项英还有救,现在的他也毫无办法啊!

  「不…不要…英儿…不是…不是爹要丢下你…实在是…实在是时运不济…」
耳边项英的哭叫声愈来愈响、愈来愈凄厉,逼的项枫老泪纵横,大声叫了出来,
好像他的理智已经全盘崩溃,只剩下情感还能够拚命地宣泄出来。

  「爹也想救你…也想帮你报仇…可是…可是…可是爹已经没办法了…爹的伏
兵都完了,连武功也废了,又失去了你…爹…爹真的再也没有未来了啊!」

  一边哭着,一边大声的悲嚎,项枫也不管这样会不会招来楚心他们了,他一
拳又一拳地猛击着路边的大树,彷佛想把心中的苦全都发泄出来。虽武功被废,
使不出平时力量,但愤激之下,项枫的拳头仍甚是有力,只打的树皮混着血迹,
一片一片地跌了下来。

  也不知打了有多久,叫了有多久,项枫终于筋疲力竭,他抱着树直喘气,破
了皮的手上血迹殷然,眼中的泪却全没有止息。

  狠狠地发泄过之后,项枫的气是发了出来,但回复了理智的他,却只有哭得
更猛了。

  一边哭着他心中一边想着,将来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武功废了,基业丢了,
老友死了,儿子也没了,自己的未来当真是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心底来来回
回地想了好多好多,却没半分补益,项枫只觉得孤独至极,过去的一切全成了个
空,整个人空落落的,无力地颓倒了下来,整个人靠着树坐着,虽是哭不出声,
泪水却是一滴滴地在掉。

  「为…为什么这么狠…为什么只废了我的武功,而放过我一命…难道…难道
你不知道…这样下去的我…我会比死更难过…再翻不了身…再没有明天了吗?」

  嘴里无力地反覆叼念着这句话,项枫茫然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也
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等到项枫走远,只听得另一边的树后,秦梦芸慢慢地倚树坐倒了下来,面上
的茫然神色,竟完全不弱于再无半分希望的项枫。

  原本当她跟着项枫到这里的时候,秦梦芸心中还颇有不忿,她虽是恪于香公
子的要求,没亲手取项枫性命,但这人与她的仇怨实在太深,即便秦梦芸心地良
善温柔,也实是放不过他,在和香公子一同离开之后,秦梦芸随便找了个理由,
将香公子撇开,自己追着项枫到了此处,就算不能亲手杀他,也要看着他被楚心
等人凌迟处死。

  没想到追着追着,项枫竟逃到这么个偏僻地方,秦梦芸虽是没丢掉他影迹,
心下却也不禁着慌,楚心他们的人马声音,好像已愈来愈远,她若要追蹑着项枫
行踪,便不能分身去引楚心他们过来,照这样下去,岂不是让项枫逃脱了这一大
劫了吗?

  原本当听到项枫哭子的嚎叫时,秦梦芸虽被那从未听过的、伤肝掏肺的悲声
震的心下禁不住一痛,但想到项枫以往所为之狠毒,虽是心中难免悲悯之意,却
也有些解气。不过听项枫哭叫的如此伤痛,全不像个武林中人,只是个普通的父
亲,心地良善的秦梦芸也不禁觉得,这样复仇也就够了吧?

  但项枫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虽是不怎么大声,也不带什么哭声,听在秦梦
芸耳中,却有如雷鸣电闪一般,震的她整个人都懵了,若非项枫武功已废,体力
虽没那么快衰退,耳目之灵通却已远不如以往,怕早已发觉秦梦芸在一旁偷听了
吧?

  乍听之下没有前面的哭喊那般痛,但那句话中满含的凄凉悲哀,却只有更加
令人闻之落泪。

  秦梦芸原以为自己饶了项枫一命,该算是以德报怨,无论怎么说,自己也太
过好心了,虽不甚明显,但心底深处却也有点儿自傲之意;但听到了这句话,秦
梦芸不由得痛彻心扉,原本的自傲,犹如暴雨下的平静湖面般,转瞬间便支离破
碎,她事先真的没有想到,香公子之所以想放项枫一条生路,可是一点好心都不
安,这种「生路」比起直接杀害,看来对项枫的打击还要强上百倍。

  虽说对方是大仇家,但秦梦芸现在的心中,却没有半分大仇得报的欣悦,她
看着自己的手,虽是白皙如玉,但在她眼中,上头却像是沾满了血一般,愈看愈
是心下沉痛,双手紧握着,真想也在树上打上个几下。

  也不知这样茫然地怔了多久,等到秦梦芸再次站起来,纤手轻轻地拂去了身
上的草屑时,一旁香公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却没有以往的平淡,声音中好似带了
几许痛楚般。

  「你…决定了吗?」

  「嗯……」连头也不回,秦梦芸娇躯微挪,依入了香公子怀中,这才抬起头
来,樱唇往香公子的嘴上印了上去。

  「对不起…」声音软软的,但其中却带着一点儿坚决的余味儿,「不是你不
好,也不是什么原因,只是…只是梦芸不想这样…不想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梦芸会…会变得不像自己…」

  「好,我知道了……」看秦梦芸纤手轻撑在他胸口,慢慢地离开了他,缓缓
地走向林外,香公子的声音变回了原本的平淡,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如果你还想回来,我就在镇里头,一样的老地方。」

  「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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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一本描写武侠小说内容的色情文章,说实话,看到紫屋魔恋的名字,就知道这样的小说绝对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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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以前都只看到过前面几章,原来是有完全版的,还是紫屋魔恋写的,感谢楼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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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看的长篇武侠H文,感觉故事情节的构思连贯,有想法,很不错,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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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好文章呀,只是太短了。感觉紫大对人物的心理描写相当的有水准,优其是在秦梦芸的神情及言语方面,让人爱不惜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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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7-1 11:30